咨嗟(2/2)

    谢青匀是不愿稍离一瞬的，可也知自己这副形容着实有些惹人厌，他生怕谢青旬嫌恶神，便：“哥哥很快便来，阿旬有什么事便唤菱枝姑姑，纪予回也在外，莫要自己闷着。”

    金乌西坠，最后一线天光也收尽了，谢青匀取了温来给谢青旬濯足，思虑之还是将谢敬严圆寂的消息徐徐吐了，言罢生怕谢青旬伤怀，仰起双目牢牢盯着他。

    可他声音已嘶哑得不像话，谢青旬并未拆穿这拙劣的谎言，这次醒来觉得意识比前些日稍加清明，遂对谢青匀：“臣弟神尚好，皇兄去梳洗一番罢。”

    谢青旬摆首，他双足连知觉都无，又岂会吃痛：“臣弟方才所言……”

    暮夏，谢青旬一连睡了五日。

    “快了……君上，就要离开那些讨厌的人了。”

    醒来时见谢青匀在一旁，中血丝遍布，双也有些裂，他静了静，问：“臣弟是否睡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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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来时，谢青匀正不知如何与谢青旬开，踌躇时，却见谢青旬拿着把嵌玉银柄匕首在后腰上划开一细小的切，谢青匀登时肝胆俱裂，迅疾冲过去劈手夺那匕首，跟着手山芋似的一把丢开，第一次不那么温柔：“……你这是什么！”

    谢青匀双手登时收，将谢青旬足踝摁两圈浅浅的红痕，他失魂落魄地瞧了半晌方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给谢青旬轻轻着，无措：“是哥哥不好，阿旬、阿旬痛不痛？”

    “阿旬，”谢青匀急不可耐地打断，抬起脸勉扯了扯角笑，“不说这些好不好？……哥哥受不了的。”

    九月初三，谢敬严于章华寺坐化，庙号武宗，遗愿不上尊谥，不设灵堂，惟与明惠皇后同合葬。

    谢青匀几乎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碰坏了谢青旬。

    然谢青旬闻言却只是平静颔首，淡淡：“走了未尝不是解脱，于父皇而言，这十余年来活着反是痛苦。”

    谢青旬丝毫不为他气焰所迫，不慌不忙：“臣弟不觉得痛。”

    谢青旬耐心听他罗唣完，待谢青匀一步三回地离去，便坐上将作监打造的胡桃木椅到了书案旁，打算裁张宣纸来作画，可纸张边缘十分锐利，谢青旬一时不慎便被割破了指腹。

    无垠原野之上唯有呼啸风声，有一声音突兀地响起。

    那日裁纸时他便隐隐有所觉察，今日拿最吃不得痛的后腰一试，果然丝毫不适也无，才相信自己当真失了痛觉。

    将手移到前，瞧着那不足半寸却并不浅，甚至还淌了几滴血的伤，谢青旬眯了眯，若有所思。

    谢青旬望着谢青匀微红的眶，缄默地了。

    ——

    谢青匀摇否认：“没有，才过去没几个时辰。”

    ——

    齐老夫人知谢青旬将弱冠之年，也是整日担惊受怕，总想来看谢青旬，可她实在年事已　，谢青旬不教她奔波，特特传讯自己无虞，若她路上有个万一，自己定无颜苟活，才消了她探望的心思。

    与谢青旬恰恰相反，谢青匀已很难睡，确切而言，是他有些抗拒合上睛，抗拒陷没有谢青旬的沉沉暗里。

    正沉默着，却听谢青旬倏然：“皇兄，臣弟死时可否以火葬？”

    谢青匀这才松了气，低着谢青旬双足，谢青旬脚背调冷白，跖骨细窄，薄得剔透的肌肤隐隐透蓝紫的纤细脉络，趾甲略有弧度，如玉石般莹光。

    谢青匀将一卷包扎用的麻布全扯开，给谢青旬腰上缠裹了一圈又一圈，语气里还着怒，手底动作却放轻再放轻：“你不痛，哥哥可痛得很……往后再不许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