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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瀚。

    哲瀚。

    三十多的男人在晚风中蹲,一挲着手腕上的刺青,哽咽着声声谢。

    他像个孩般嚎啕大哭起来,一如三年前那个冬夜。

    ——谢谢。

    ——谢谢你把他还给我。

    第03章

    张哲瀚还穿着走的时候那衣服,一灰衣染着血,半发打着卷,乖乖的耷拉在眉上。

    他躲在树荫笑着喊一声龚老师。

    他说龚老师你好。

    龚俊突然就想起七年前初遇的时候,那人也是这样笑着朝他伸手。

    从前是两尾海中鱼,游过山川河湖,在错片刻相遇,却总被浪推着拥着,再也难能自由。

    那时故事才仓促开了个,转间七年死生契阔,岁月开一笔浩渺留白,他和他终于孑然一,又倒退回那年初夏的烈烈风

    龚俊垂眸看张哲瀚向他伸的右手,看那人空的无名指。

    他至今仍记得那时自己是如何一样疯了般的掀开白布去看满是血的人,那纤瘦修的手攥着,似是要拼命留住什么似的,龚俊颤抖着理开他缠在一块儿的指节,原是什么也没能抓住。

    戒指,那年龚俊瞒着张哲瀚订的婚戒。

    趁那人睡着觉偷偷拿尺去绕指节,跟设计师商量数据的时候还是不太确,成品比张哲瀚的手指宽了一圈。

    那年,龚俊站在梧桐树叫住张哲瀚,看那人嘴上说着“谁要跟你结婚,谁要跟你留在这西南边。”

    “来,讲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就答应你。”

    龚俊就那么可怜地站在黄昏的暮光里,眨着睛喊哲瀚。

    他每每遇上张哲瀚就嘴拙,这一生只说得一次的誓言更是如万钧重力压在他心,他张地开不了,半天才憋句:“我会对你好一辈的。”

    “哦,就一辈啊。”张哲瀚就逗他,看他手足无措的样,“那就先这么凑合过吧。”

    张哲瀚没让龚俊给他,说是反正还得摘,一年也只能没通告的时候偷偷上几回。

    “等以后了就不用摘的时候,你再给我吧。”那人笑着对他晃晃右手,一弯漂亮的银环折着温柔的夕,同那人新月般的眸一般亮,“傻,买个戒指都能买大了,我丢了怎么办?”

    “有售后。”那时龚俊认真地拉着张哲瀚说要去改圈,那人只笑着说不用,不会丢。

    ——还是丢了。

    他说我没地方住呀,每天就睡在那棵树上。

    他说我没有名字的,他们都叫我“疯。”

    原来每年冬至清明烧去的纸房都没有用,这天地之大,竟没有一屋檐能给他遮风避雨。

    龚俊捧在手心上的人,就这样孤苦伶仃在人间飘了三年。

    那年的玩笑话一语成谶,张哲瀚当真同龚俊成了陌生人。

    龚俊却只能言的懦者,把满腔意都封存上锁,勾起嘴角轻描淡写说句:“我有个朋友,去世几年了。”

    ——你们很像。

    “我什么样?”张哲瀚睛亮亮的,带着几近惶然的天真。

    龚俊从来没有形容过张哲瀚的相。

    从前在一块儿工作接受采访,一问到外貌,总是张哲瀚抢着夸龚俊有多好看,龚俊就笑着接茬儿,带着那儿被称之为“傻白甜”的骄傲。从前开玩笑说要不要彼此更换某个五官或者外貌的一分,龚俊也总是臭得不行说声不换。

    多年后他再看那人澄澈空明一双漂亮睛,前尘往事一忘皆空,他多想把自己的睛换给张哲瀚,让那人得以看见那些相过的从前。

    过去的三年,龚俊一遍遍翻看过他与他所剩无几的合影与相片,网络上他们并肩的影像那样多,他却总觉得自己偷偷藏的那独家记忆才最珍贵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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