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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夜看着张哲瀚睡颜久不能寐,突然听到敲击声,是他放在玄关的箱那儿传来的。
他回去看,无人无风,锁却独独晃动,显然是在故意引他注意。
龚俊走过去,想了想才低声问:“红?”
锁又是一阵晃动。
龚俊知红这番行为是早已悉他与张哲瀚之前的过往,沉默了半晌便打开了锁。
那箱中的信件与相片无风自浮,一张张拥至虚空,又缓缓回落,像是只起了一阵轻风般。
龚俊拿来纸笔放在桌面上,看那笔杆虚虚竖起来,笔尖自纸页游走。
张哲瀚总说红是个多么泼辣直的女人,可这女鬼的字却意外的清丽娟秀。
她一字字认真写给龚俊。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龚俊想了想,朝着笔竖起的方向卷起袖,把手腕给红看。
那拎在空中的笔砸到地面上,发闷响,龚俊怕吵醒张哲瀚,赶把笔捡回来搁回桌上。
——龚俊,你知你纹的这是什么吗?
红写字的时候该是手抖了,字开始歪斜。
“我知。”龚俊低声说,“红,我心甘愿。”
——他时日无多了,你要同他一起地狱么?
“只要能在他边就好。”龚俊笑了笑,“我只怕他一人孤单。”
那边沉默了半晌才写。
——原来阿瀚为你的一切都值得啊。
——希望你能把他留在人间。
红走的时候只留一句谢,谢龚俊一直照拂着遥遥。
还有一串数字,是龚俊的生日,也是张哲瀚要走的日。
龚俊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生日。
为何总是在这个日要一遍遍带走他的人呢?
那人同他并肩走在夕里,一声声缠他要他去买糕,说想陪他过生日。
龚俊每说一遍“不过”,都在心里恳求张哲瀚别再问去,他怕自己再说一句就要忍不住哽咽。
黄昏染红天边,那人在后追他脚步。
龚俊回看张哲瀚越发透明的躯,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住,眷恋红他一双,他只愿这晚霞漫天能共他瞒一瞒这知者的谎言。
“你确定你不过生日啊,有我陪你过生日你不过,你可别后悔龚俊。”
“你谅一三十五岁的老男人吧。”龚俊用尽全力挤一个笑容,他说我不想再变老了。
三十五岁。
没想到岁月如白云苍狗,只一瞬便把人带到这个当。
那人在曾在他三十岁那年将自己付给他,承诺愿等他三十五岁便陪他离开这纷纷扰扰的圈,真正一对世间最平凡侣。
龚俊想起那夜的张哲瀚是如何幼稚至极的写行“契约”,又是如何主动地吻他,一折泪在息间落时,那人只抬看他,一双眸亮的好似盛着碎星。
他说俊俊,给我一辈饭吧,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饭。
那人同他十指缠,纤瘦指节上大了一圈的戒指硌着龚俊的手,龚俊便低声让他摘。
“不摘。”张哲瀚只笑,抬手轻轻去理龚俊的发丝。
他说等你三十五岁时再给我亲手上啊,到时候再上我就永远不摘来了。
龚俊知张哲瀚就快转世而去,将要离开他的边。
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龚俊都不愿移开自己望着那人的一双。可冬后不知为何,龚俊的渐渐变得虚弱起来,每天都觉得疲惫不堪,总毫无来由的嗜睡。他把这都归于店里冬天太忙,每夜要睡去时都撑困意着想再多看看张哲瀚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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