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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但这的确是观亭月花光所有积蓄才盘下的栖身之所,是她现在唯一的归宿。
奶奶想让她俩早睡的愿望到底没能实现。
然后把巾栉一放下,便若无其事地回了房。
好容易把这几个热情得过了头的邻居送出门,后脚官府的差役又随之而至,针对叛军打劫的事拉着姐弟俩一通盘问。
新的帝王统治江山,唯恐旧朝官员会受牵连,她和祖母东躲西藏,奔波了大半年,才在西南这处偏僻的小城落脚。
短短小半个时辰,她脚下围满了扎好的花灯,清一色喜庆的大红,这是一会儿要去集市上卖的。
观亭月仓促中从城里找到了留守故居的祖母,带着她一路南下。
正值子时与丑时之交,江流还没起,奶奶却刚睡下,真是个不早不晚的尴尬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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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宣德末年时,分布各地的观家人互相之间已经失去了联系,仅有消息的,也很快被北伐的军队冲散在灾民的乱流里。
观亭月背对着窗,以五指为梳,用那根历经血战的簪子挽发,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模棱两可地一笑。
“还真是个敏感的男孩子。”
而观家军群龙无首,则渐渐在其他军种的吞并、猜忌和排挤中被打散,终究不复存在。
隔壁的方家父女约莫是在车上打盹打够了,这会儿精神得不行,挟兄弟姊妹并一家老小登门拜访,拎着大包小包的瓜果与鸡鸭,说什么也要观亭月收下。若不是老太太拦着,还非得拉她喝上两杯聊表寸心不可。
炎炎夏日里,帘子一放,满屋子清幽凉爽,正适合补眠小憩。这一睡,三四个时辰也醒不过来。
“你哪像是随口,明明就是故意的!等等——”他绕到她面前去追问,“还没回答我呢。”
“我都十五了!”江流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但仍觉受到了对方年龄上的侮辱,只好朝门扉抗议。
观亭月许久没有如此活动筋骨,平日里她的作息惯来是雷打不动,今天一睁眼,见屋外还是暗沉沉的黑色,就知道八成已经入夜了。
于是,这一住便是数年。
那时的边城遍布流民,各地都乱得很,也没人会去在意她们的来历,是个避风头的好去处。
就连江流也是一年前才自己找上门来认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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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观亭月真正闲下来,已是正午之后了。
此刻的阳光透过卷帘全数洒在了床头。
推开房门,孤高的凉月冷清清地挂在半空,水银似的光辉铺满了整个院落,照得地面也微波闪烁。
石善明虽然满嘴跑马,擅于挑拨离间,可有一点却没妄言——她们一家三口人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前朝遗留问题。
真要追溯起来,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她在床上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会儿,觉得这般消磨时光也是浪费,索性起身来,窸窸窣窣地穿戴整齐。
自从她爹战死于征途,前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衰败,各地起义势力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是当年的大奕名将,观林海的家眷。
先将门口的几个大缸灌满,还要把晾在架子上的干净衣衫一一收下来,劈完三日用的柴禾,洗好厨房篮子中的菜。
观亭月却并未给他答复,只在江流面颊上用力捏了捏,眼神漫不经心的:“小孩子家家,不要老打听大人的事情。”
观亭月换了身利落的打扮,挽起衣袖,走到井边放桶提水,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兵祸波及到中原,连江浙、两广一带都未能幸免。
等风声终于过去时,她早已在颠沛流离中和几个哥哥彻底断了音讯,不知对方如今是死是活。
家里小得有点寒酸了,院内摆满咸菜缸子和肉干,左边风咸,右边风腥,遇上天气喧嚣的时候,想吸口新鲜空气都困难。
幸好绥帝郑重实虽对大奕遗孤们赶尽杀绝,对旧官吏倒是施以怀柔,大肆招揽,勉强算是给了观亭月一点喘息的机会。
知道高阳皇室很可能难以为继,京师附近的官道上每日都有拖家带口往外逃的车马。
做完了这些,最后她才取来竹篾、彩纸以及未完成的木雕,坐在石凳旁准备干活儿。
她同江流这回是真的身心疲倦,也不必祖母催促,各自关了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