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君兮纷来（上）(1/1)

    是日天朗气清，晴空如洗。原先终日缭绕的祥云彩雾也一并消散。天玄七峰九岭并百千山显无疑，或孤峭雄踞，或绵延回环，其势也人，望之如碧海涛涛，不见尽。山涛海岭拱卫之中，天玄改石门为门，以灵池药作清雨洗尘，化霓虹漫天成桥凌空，恭迎八千宾客，万数驭兽。外门三千弟修者着玄衣御空并立山门主两侧，作迎宾仪仗。洛也位列其中。这些时日，不仅公避嫌不见，连白微也终于被诸事务收拾了，至于伍昭，只说定会赶在大比前关。洛不受妖鬼怪侵扰，过得平静充实，日常修行之余，同普通弟一般为山海之会忙忙碌碌。她同红珊主动求了个引导宾客的差事，得了靠前的好位置。洛自觉这差事求得值当。自第一声金鸣起，山派的仙客纷纷而至。纵使三个月前刚刚见识过“成珠”之仪，洛还是会到了另一番仙家气象。列首的便是明月楼。同先前客时候所见不同，这是洛第一次见着明月楼的行阵仗，虎瑟鸾车，香缤纷，尤为引人注目的便伴随主辇左右的异兽，正是澜珊同她提其过的螣蛇——是人皆知此世无龙，但余蛟蛇之属，其本便已是珍稀。明月楼这腾云伴驾的数十尾约莫还有些蛟甚至稀薄的上古龙血，较之寻常螣蛇更是庞大威武，银鳞闪闪如同甲胄，同錾金砌玉的辇驾一疾驰而过时，带起一片宝光腾腾，灼目非常。洛初还有心去寻澜珊所在，可实在架不住车列晃，兼之随从众多，飘得车驾上左右皆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最后只得作罢。由是当杀名极盛的定钧修者随后而至时，洛甚至忍不住松了气。定钧亦是驱虎驾兽，其中不少坐骑形状凶怖，几与妖无异，令观者不敢视。可来人到底不过十数，一望之就显得朴素许多。洛记得早前观阅拟定宾客名单时，就有弟奇怪定钧如何就来了这些人。当时有人笑说，定钧司猎妖，手诡，同境界之中，对上寻常修者不说以一当百，打上十来个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直面邪祟，那跨境界迎敌杀之事，亦不在少数

    ——“这般实力，若还是同旁的门派一般来个几十上百人，你就说旁人害怕不？”被调侃的弟辩说，天玄执山派耳，如何会怕？看来，天玄怕不怕不好说，定钧威势却是人心——自这几人一，原本还有几分闹的场面当真清净了不少。洛倒是不怎么害怕，顺势多看了两，结果就见着了熟人。一片青黑劲装中，尾束的卫寄云就算穿着同的锦服也格外打。他行止倒不算格，然那不时甩动的发尾，眉间飞扬的神采，还是暴了其主人压也压不住的活泼心思。洛瞧了会儿就要转开去，恰那人也正望过来，眸光清亮，一对上，她不由顿了顿。然那人目光并未在她上稍停，很快又掠到了别去。洛于是记起这家伙还有个脸盲的病。这同熟人招呼没打上的小曲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再来便是般若、坤舆。这两大派虽阵仗算不奇，却也颇有几分新异。般若寺乃是佛修门派，来人模样打扮却同洛记忆中的佛门有些差距：六十僧侣上袈裟分青、红二，剃发的与带发的亦各有半数，面容与东疆之人相去甚远，鼻目，蓄着须发亦多为赤红青金，足见其西荒血统。坤舆门亦有七八十人，则皆服袍，骑鹿乘鹤，一派仙气飘飘的模样。比之先前明月、定钧威势自是相去甚远，然他们与般若寺一前后而来，浩浩的一二百人拥作一队，脚踏祥云彩雾，倒也好似神佛相携，共赴天上琼宴，颇类世人臆想中描绘的飞升仙景。四大仙家一过，余的中小门派便纷纷而至，鸾鸟唱和其名不绝，倒也闹非凡。且小派有小派的好，上到富贵王孙，至三教九，何样打扮的都不缺：这着玄服冕冠的帝王有，穿着葛衣短打的农夫有，手拄竹杖、鹑衣百结的乞丐自然也有，至于作书生闺秀、梨园彩戏打扮的更是一样不差。茫茫多的人众驾云乘车，骑驴乘，缭地皆往这一山门来，照面便先同主人家一声喜，再相互恭维逢迎几句，一时之间同节庆赶集般闹非凡。洛没想在天玄还能见到这般凡俗景象，自然喜非常，看得目不转睛。只是这闹终有尽，她还在依依不舍地望着人群远去，就觉边弟衣袂微动。略一回神，就听得第二声金鸣起，伴天尽声隆隆，鸾唱层层回——“贵客至——山海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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