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4)
第三十一章
永熙二年的这一场不大不小的痘疫,后世史书盖棺定论,成就了两个人。湮没在历史的车与洪里母亲们的泪,不过是汗青上寥寥几笔带过的绪语。
谢溶溶成了几千几百个人里,最先品尝那份蚀骨之痛的人。
纵观古籍已现痘的疗法,可用在一岁左右的孩童上预防。先是家里过的人的衣被分给左邻右舍,后来又有鼻苗痘、取疮中黄脓敷之等等各式借助疮人来达到疗效的记载。随着痘疫的平息,这普遍用于乡野,只有十之四五成功几率的法也渐渐被人遗忘。
武定候府的嫡少爷一事,当夜就被报万寿。徐太后没等天亮上朝,擅行调令,命上十二卫严守城门,设立查痘章京,京中不论男女老少,有无过痘的都要登记在册,设榜招募天杏林圣手,由前太医院院首邢肃同带展开了一场历时数月的围城之战。
敬府被重重围起的那一刻,不仅仅是陈氏,连老夫人都变了脸。
上溯其源,查到了一位新被雇来的娘,等顺着线索摸去,发现她已和独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茅屋里。后来屋被一把火烧得净,人们在焦黑的土地上供奉了一座俭朴的痘娘娘庙。
陈氏撒泼大哭,来来回回只说自己不清楚,可人是她找回来的,阿鱼发了痘,也是她提议搬去北院关上门,找两个麻脸姑和嘴的大夫照看。事发不过半天,金陵城中人心惶惶,街上如飞鸟投林,除了巡逻的卫兵和刀甲碰撞的声音,似乎连声蝉鸣都听不见。
敬家阖府上,自敬廷去后,也只剩敬三老爷在朝中任职,他半夜被一片哄闹声吵醒,知真相后恨不得以犯上,冲去舞着手脚质问老夫人,痘疫这翻天的大事,你怎敢私自主?见仕途无望,他看向大房的神几乎要啖其,嗜其血。
这些勾心斗角的外事谢溶溶是一概闭目听的,她一心扑在阿鱼上,邢太医叮嘱她不能近,也不能碰换洗来的衣,她就抢着去煎药,去烧,把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然后跪在辟来的偏房里,手抖到拿不了笔,就一遍遍地磕念经,苁枝看不去,哄着她喝吃饭也不理,每天都着一双黑红的圈,不知是熬来的还是哭来的。
她看着院里太医们,给每个人鞠躬谢,一天来连腰都直不起,见过她的人们都说,哪还认得是昔日柔若金风,如细枝的二夫人。
敬廷死后,像是有人拿着算盘,她把前二十年没有尝过的人间疾苦悉数奉还。
短短三天,像是过了三辈。听说痘有瘪去的迹象时,所有人都松了气。她靠在游廊的朱漆上,毫不避讳地席地而坐,仰着瘦了一圈的脸呆呆地看月亮,连边何时坐了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燕回把手中的汤碗递到她面前,不知该说什么,言简意赅,吃。
他二人这几天虽然寡言,但格外有默契。她囫囵问不的话,他只消一就能转述,她脑袋成一团,明明忙得转向却不知自己在什么的时候,他无声无息地现在边,引着她去药房,从寺里讨来经书和菩萨像,还有纸的痘娘娘。让旁的人看去,不知的还以为他们才是正经夫妻。
谢溶溶顾不上他人的风言风语,她和敬老夫人何其像,后者这辈到死前的风景就只有一层白雾,而她的一双睛里除了病床上的阿鱼,就什么都容不了。
绷的弦松懈来,变得柔韧可张。她接过搪瓷碗小小地啜着,轻声说了句谢谢。月亮苍冷又遥远地挂在天边,吝啬地寄来一束辉光,洒在台阶上,巧妙地游走在两人并排而坐的空隙间,像极了他们此时的关系。
平静,疏离,看得见,摸不到。
可燕回觉得这反而是个最好的开端,他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谢溶溶吃尽最后一颗煮的绵的红豆,神有了丝生气,等阿鱼好,带他去苏州找我爹娘,然后养大他,请先生读书习武,日后想考科举还是武举都随意,就是去开个铺生意也行。能看着他大,侍奉爹娘,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燕回低搓搓手指,没有替你自己打算?
谢溶溶把碗放在他俩之间,说,你是说嫁人?没这个想法。也不是说要给谁守节,我心里敬他他,他去后也愿意替他照顾老幼。可如今她摇摇,想清楚了,嫁去媳妇哪有在家当女儿舒服?我爹娘这辈就我和大,指望不上外人来养老,我前些日写信去,他们也兴一家聚在一起。
本章尚未完结,请击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