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J和“分手炮”(5/10)

    我茫然回视。

    “现在的女生真开放!有一个姐姐说想养面首诶。”

    “面手?”我嘀咕了一句,“什么东西?”

    姜珏冲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什么,走了!哥,你真的只配和我一起去吃肯德基儿童套餐。”

    不巧的是,那位小太子爷的生日,居然就在儿童节隔天。

    巧合的是,这天刚好是周六,按惯例来说我是不必上班的,但是生活助理嘛,合同上就不会把上班时间定死,基本都得随叫随到。所以在秦珩微信找我说有急事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匆匆扒了几口早餐收拾好自己就出门了。

    【老板,什么事儿?】

    【今天定岚生日,我带他来了欢乐园,不过刚刚张总那边突然来了消息,你过来陪定岚,我必须得走了。】

    秦珩给我发了个定位就再也没回信了。我一看,是欢乐园里的某个茶点餐厅,看秦珩这么急,不会一个人匆匆忙忙就走了,把小孩儿一个人留那儿吧?

    我赶紧驱车赶到欢乐园,买了票进去,今天在六一的第二天又刚好是周六,我估计差不多有一半家庭把儿童节延续或者挪到今天来过了。这地儿他妈的简直要热死人。

    靠着经常做司机的强大方向感,我迅速找到了地方,这个餐厅外形做了符合欢乐园整体风格的设计,是一个爬满葡萄藤的林中小屋,用了玻璃和外面隔开,我马上发现一个小孩儿正把脸贴在玻璃上,肉肉的脸颊被挤压得像张饼,眼睛又大又圆,直愣愣地看着外面。

    草,这不是我小老板么?

    有段时间没见,又长变了一个样。我几步跨上去,在玻璃外点了点他的鼻子,冲他做夸张的口型:“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他明显认出了我,一下子笑开了,眼底亮晶晶的,红润的嘴唇笑起来很像白渊棠的。

    我恍惚了一下,秦定岚做了一个双手握住门把往下按的手势,我回神,顺势和他玩了起来。

    突然,小孩儿像注意到什么,转过头去。我顺着他的动作往他身后一看,愣在原地。

    白渊棠刚拉下口罩,神情复杂地看着我,脸上的神色意外但不显,眉头已经微微蹙起了。

    我顿了顿。

    这还能是巧合就有鬼了。一家三口来游乐场给小孩过生日,父亲因工作的急事紧急离开,临走前把自己的助理叫过来陪夫人和孩子——

    听起来简直再正常不过,如果不是这个父亲一手促成自己的助理和夫人勾搭成奸……

    秦珩又要给我派什么任务?

    我又觉得我担心过度,孩子还在这儿,他再怎么变态也不至于玩到这份上吧。

    我神色如常地踏进了餐厅,里面冷气十足,我在一大一小对面坐下。

    秦定岚走过来抱住我:“姜叔叔你来啦!要吃点什么?今天我小爸爸请客哦。”

    我笑了,看向对面的人:“那我点一份这里最贵的,你小爸爸请吗?”

    “我小爸爸很有钱的!”小孩儿拉着我的手使劲蹭,他很喜欢我的手,说以后也想像我一样有双能抓篮球的大手,并认为单手扣篮很酷,“爸爸,请嘛~”

    白渊棠被我盯着,不太自然地转移了视线:“……无所谓,反正一起结账。”

    看起来他也不是很有胃口了,点的甜品只动了一个奶油尖。我顺手把它端了过来,又从他手里拿过勺子,舀了一小块送入秦定岚嘴里,他抿了一小口,说有点腻。

    那我只能自己吃了,几大勺挖下去,塞自己嘴里,迅速解决。

    余光瞟见,白渊棠的指尖蜷了起来。

    “喂,你……”

    他耳朵尖有点红,气急败坏地瞪我,碍于孩子在场没能发作,忽然道:“定岚,过来!”

    “我想要叔叔抱抱。”小孩儿委屈地说。

    “要叔叔还是爸爸?”白渊棠顶着一张显嫩的大学生脸,口吻却十分封建专制地威胁他,秦定岚嘟着嘴走过去,被白渊棠一把抱起放进了座位。

    我笑吟吟的,摩挲着下巴,白渊棠在我的注视下,僵着脸色,视线游移,眼帘低垂,睫毛像蝶翼一样忽闪微颤。半晌他突然抬手捂住小孩儿的耳朵,嗓音低低地快速道:“不要这样看着我。”

    僵硬停顿后,语气细弱地补充:“……孩子还在。”

    陪着一大一小在游乐园逛到下午五点,我没怎么累,白渊棠已经不行了。

    秦定岚趴在他爸爸身上睡着了,我想把孩子抱过来,白渊棠收紧手臂:“他会醒。”

    小孩子耐力不行,今天走累了一直缠着大人抱,又玩得不想停,最后几个项目都是白渊棠抱着他排队的。现在他的双手都有点不受控的颤抖,垂头看着孩子,侧脸很恬静,但有掩盖不住的疲色。

    我说:“那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好不好?可以喝点饮料补充一下体力。待会儿送你们回去。”

    白渊棠点点头。

    两分钟后,他立马后悔了,使劲把脚从我手里往回抽。

    “这还是在外面,你……!”

    “别动。”

    我手心贴住他小腿肚,另一只手放在他光裸的脚底,拇指找到穴位缓缓按压。他被按得登时噤了声,泪花都冒了出来,细白的脚背青筋浮现,不住地蜷紧脚趾。

    “我以前是练体育的,”我跟他说,“你要是现在不放松肌肉,明天起来要吃更大苦头,晚上睡觉还有可能抽筋。”

    过了会儿,又问他:“你就是这么带孩子的吗?哭了就哄累了就抱,这是你小孩,不是你祖宗吧。”

    白渊棠被弄得说不出话来。我按完了松开他,他忽然把小孩塞到我手里,自己弯下腰去穿鞋袜。

    直到回程的路上,白渊棠才语气很轻地问我:“你觉得我不该对定岚好吗?”

    我在开车,一时间没分出神,“什么?”

    “我是一个这样的父亲,这样的……”他看向窗外,“缺乏忠诚和纯粹的爱。你觉得我和你如今的关系,我还能心无芥蒂地像一个真正严格的父亲那样去管教他吗。”

    “我只希望如果他不幸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不要恨我。”

    他闭上眼睛。“飞鸿印雪,只要做过事就会留下痕迹,我……”

    “我们可以及时止损。”我淡淡地打断他,“现在我立马给秦珩发辞职短信,连夜去公司收拾物品,还可以搬家。我的生活圈层和你的截然不同,你大可不必担心以后还会遇到我。”

    我换挡减速,在一架路灯旁停了车,拿出手机解锁,打开编辑页面。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手指按在屏幕上的轻响。

    一封几百字的辞职信写到尾声,我突然察觉到身边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在断断续续地轻啜。

    我抬头,看见他偏过去的侧脸。他双手把裤子攥得很皱,微微垂头,前额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尾泛红的皮肤。

    我把手机熄了屏扔在一边,掐着他下巴抬起来。白渊棠想扭过头去,但好像也无所谓了,最终,我看见了他湿润的眼睛。

    很委屈。

    很难过。

    我慢慢读懂了他的视线,即使他只是轻轻地哭,垂眸敛目,白生生的脸颊上,眼眶、鼻尖和嘴唇都浸着粉,像雪顶上装饰了樱花。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老是哭,好像这几个月我就把这人哭泣的模样看尽了。

    但那些大多是情到浓时无法自控的生理泪水,这样哭还是第一次。

    情绪很重,哭得却很安静。

    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好把手机打开,放在他面前,摁着删除键,让那些字一个一个消失在光标下。

    “没了,都没了。”我半开玩笑地说,“好几分钟的成果一删就没了,你是不是也该刹车了?”

    我用掌心去蹭他的脸,抹掉在下眼睫摇摇欲坠的泪珠。白渊棠抿着嘴,唇珠几乎都要挨到下嘴唇,睫毛湿成一绺一绺。看上去有点乖得过分了,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车内的气氛愈发沉默而古怪,我正要收回手,他突然“啪”一下把我的手打开。

    “摸够了吗。”他生硬地说,即使还带着鼻音,“开车。”

    最后一段路,他疲惫安静地靠在座椅上,目光散漫地看着窗外。

    “……我今天太累了。”他声音很轻,“忘了吧。”

    除了这个奇怪的插曲,一路无话。

    我把白渊棠送到别墅门口,秦珩居然在等我们。

    他鼻梁上还架着眼镜,看上去是工作到一半就收到了我们回来的消息。他蹲下身伸手,被白渊棠轻轻拍醒的小孩儿高兴地扑到他怀里:“大爸爸!”

    “嗯。”秦珩语调很温柔,抚摸孩子的头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感觉我该离开了,但还得等秦珩的下一步指示。果然,在和白渊棠说了几句话后,秦珩突然看向我:“姜衡,留下来吃饭怎么样?你现在回去也太晚了。今晚给孩子庆生我亲自下厨,会做得比较多,你留下吧。”

    白渊棠的背影猛地僵直了一瞬。我笑了笑:“谢谢老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个别墅。别墅内里装饰温馨,随处可见地毯、毛绒玩具和绿植,极其的有生活气息。

    保姆把秦定岚接过去,白渊棠嘱咐她带孩子去玩具房拆礼物,秦珩温声打断他:“定岚今天还没有练钢琴,陈妈,你先带他去完成今天的练习。不要给他削水果,也不要喂零食,好好地练一个小时,练完刚好吃饭。”

    “爸爸……”

    小孩儿瘪着嘴看白渊棠,他只好说:“听大爸爸的话。”

    小孩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秦珩对白渊棠笑着说:“姜衡虽然是我的助理,但他来者是客,棠棠,这里交给你,我去做饭了,你们好好相处,好么?想必他今天也帮了你很多忙。”

    白渊棠抿了抿唇。

    “……阿珩,我今天很累,想去休息。”

    秦珩的手抬起来,从白渊棠的头顶往下一点点抚摸,最后按在他颈侧,像一个温柔的安抚。

    他的眼神也十分温柔:“就当帮我这个忙,好吗,棠棠?”

    秦珩一走,我背后抻紧的那根弦蓦地放松了。

    我在沙发上坐下,白渊棠站在原地,仿佛无所适从,我看着好笑,“你要端庄到什么时候,老板娘?”

    他神色僵硬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看我拿起来喝了,突然转身就走。

    我直接抓住他的手:“干什么去?”

    他像只兔子般,反应很大地抖了下,“放开,我回房间!”

    “老板让你招待我,”我捏了捏那只小了好几个号的手,“你就这么走了?我要告状的。”

    白渊棠猛地一回头,似怒似躁地瞪我。我好整以暇地和他对视。最后他认输了:“我去换件衣服,可以吗,客人?”

    “去吧,”我随意放开他,本来也就是逗逗这只小羊,“早点回来。”

    信息就是这个时候收到的。

    我瞪大眼睛,反复确认内容。

    秦珩居然把摄像头装在沙发角落一盆一人高的绿植里,正对着最长的那条沙发,能把大半客厅内发生的所有事拍个一览无余。我不由得想,在这个家里,到底还装了多少这些东西,白渊棠,秦定岚,这对父子到底被这么密不透风地监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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