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4/5)

    老阿姨穿着背心短、发滴地团团将堂主包围住，堂主护篮说，啥？ 老阿姨七嘴八说，一问堂主，怎会得有男人独闯女汰浴间？开天辟地一遭。堂主说，我哪晓得！老阿姨江北音说，二问堂主，男人来时，尼在拉块？堂主说，我能在拉块，我在切萝卜、切生梨。老阿姨说，三问堂主，是切萝卜切生梨重要，还是看大门不让男人来重要？堂主说，都重要。老阿姨说，四问堂主，我们被男人看光光，总得有个说法，怎么办？堂主说，怎么拌怎么拌，凉拌！ 老阿姨说，堂主不讲理。堂主说，就看看又不会掉一块，小题大作！老阿姨说，我们要报警。堂主说，这是事实呀！气哄哄挎着满篮去了。

    老阿姨说，就见不得堂主事不关己、挂起的态度， 报警报警。

    玉宝没有参与，她有更重要的事，临回上海前，在布店买了两匹布，拿去裁店里，她撕张《大众电影》的页，是庐山恋演员张喻的彩照，嘱咐裁照着裁，浅蓝的棉布裁了条西，红蓝格纹的确良裁了件衬衣。现在穿在上，再把方跟鞋拭净，拎着袋离开了混堂，刚回到家，耳是麻将牌被推倒哗拉声，薛金和麻将搭，躲在阁楼，凑齐一桌，偷偷打麻将，忽然听得楼响动，唬得不敢动作，探过张望，是玉宝在走动，唿气，瞧她单肩挎着包，要去的样，大声说，夜里早回来，玉凤讲，要烧一桌好小菜庆祝。玉宝刚要回话，薛金已经缩回说，杠上开，瞬间急风骤雨声一片。

    玉宝了堂去乘 42 路公车，乘了四站路，到襄南路来，慢慢往新乐路方向走，这里是上海闹市最中心，迎来过往的皆是打扮时髦的男女，她这衣裳，在新疆刚来时，所有人都夸洋气，但此刻相较来，倒有些落伍了。

    不过，她不是个虚荣攀比的女人，乔秋生这样夸赞过她，想起乔秋生，她已经站在他住的石库门前，为即将到来的见面而欣喜。

    冷遇

    林玉宝记得知青串联到上海时，去过乔秋生的家一趟，而今玉宝刚回城，有些地方不识了，但这爿石库门，清墙、乌瓦、黑漆门、铜门环，随可的古迹和心机一没变。

    寻着门牌号码走楼里，上到三楼揿门铃。一个妇人欣的嗓音传，不是讲堵车要晚到么，倒来得快！门拉开，看到是玉宝，显然印象，立刻认了来人，笑面孔顿时搭僵，又明知故问，寻啥人？玉宝也认是秋生娘，笑说，阿姨，我来寻秋生，秋生可在家？

    房间里小菜的香味顺着门扑来。

    秋生娘淡淡说，秋生不在，有啥事？玉宝说，我是秋生的女朋友林玉宝，我来看秋生。秋生娘说，林玉宝、林玉宝不是在新疆么？玉宝说，我从新疆回来了。秋生娘喃喃自语，哪能就回来了？！玉宝不语，秋生娘站着不让，一个爷叔声音从背后传，堵了门啥？装门神？半天没人答应，索凑过去，也愣住。玉宝主动说，叔叔，是我林玉宝。秋生爸爸说，哦！林小。神难免复杂，橡红的嘴嚅动，任平生三寸不烂之，此时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忽然听得对面邻居推纱门声响，立刻拿家派，沉脸朝秋生娘说，还不来，丢人现。谁也不理，鼻孔朝天背着手走到饭桌边，皱着眉重重坐。

    秋生娘睛一闭一眨，撇撇嘴角说，来吧！玉宝说，这是我带来的新疆特产。秋生娘接过随手丢到鞋柜，玉宝看了不语，走屋里，桌上摆了凉菜，兰拌豆、四喜烤麸、熏鲳鱼、白斩、桂糖藕、心太、臭豆腐、糟香拼盘，盘盘碟碟垒起，明显是在等贵客来。

    秋生爸爸好半天才说，坐！又朝秋生娘说，倒茶！玉宝坐，秋生娘不动。又过半晌，秋生爸爸说，啥辰光回来啊？玉宝说，今朝刚回来。秋生爸爸和秋生娘对视一，倒蛮巧的嘛！玉宝说，此话怎讲？秋生爸爸又不响了，朝秋生娘说，去取一对碗筷来，挟些凉菜给林小品尝，新疆吃不到。秋生娘磨磨蹭蹭，玉宝摇说，我吃过晚饭来的，秋生啥辰光回来？秋生爸爸说，秋生在单位加班，估计要加到夜里十钟。玉宝的目光扫过桌面，秋生爸爸会看，立刻说，有亲戚、亲戚要来，总归要招待。

    秋生娘抬看钟，脱而，嗳，快要到了！

    玉宝说，我先走吧，叔叔能否给我一枝笔一张纸，我留个电话，让秋生回来打电话给我。秋生爸爸吁气说，这样最好！从桌屉里取圆珠笔，寻半天没寻到纸，把个空了的大前门的香烟壳，从边沿拆开，摊平，递给玉宝，玉宝低写好，再递过去，见秋生爸爸袖着手不接，便摆在桌面上，站起说，我先走了，再会。秋生娘脸转晴说，再坐一歇。秋生爸爸咳了咳嗓。玉宝咬嘴不语，走到门外，听到后嘭的一记关门响，眶顿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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