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6)

    到赵晓苹和玉宝，玉宝怔了怔，居委会主任，正是当年天天上门劝玉宝去新疆的那位，当时的面孔有多苦婆心，此刻的面孔就有多客了事。赵晓苹指着名单说，主任，皆是营业员，我勿想去酱油店，一天班上来，一酱香味，我想去卖化状品。

    秋生说，看来还不肯原谅我。玉宝说，快些走吧，鸽都不敢靠拢过来。秋生凄凉地说，我以在在玉宝心目中，连鸽都不如了？玉宝不语。

    赵晓苹说，玉宝来居委会有啥事。玉宝赧然说，我来问问看，有啥适合我的工作。赵晓苹还未开，后个女人倒笑了说，有就不错了，还容得挑三拣四。 赵晓苹说，偷听旁人讲话烂耳朵。凑近玉宝耳孔说，看到前首后尾这一行队么，皆是来问工作，也包括我。

    玉宝来到居委会，门前一条龙。忽然听见有人唤，玉宝，林玉宝。望过去，是赵晓苹，邻居赵阿姨的女儿，在前面排队。玉宝才走过去，后面就有人起哄，提素质、勿要队。赵晓苹大声说，叫啥叫，这是我阿妹。没人响了。

    主任拿过茶杯吃茶，义正言辞说，林玉宝晓得，上海上山乡的知青有多少，不完全统计有 120 万，我的这爿区，79 年大返城到以在，有上万的知青要解决当前就业问题，我上的担有多重，责任就有多大，不能徇私舞弊、更要一碗端平，到公平、公正、公开。早上去买个大饼油条还要排队，讲个先来后到，队可耻。更何况工作分哩。

    主任说，识实务者为俊杰。把资料表介绍信等装个袋，递给赵晓苹说，明天就去报。再瞟了玉宝说，有事？玉宝说，我是同福里 88  38 号的回沪知青林玉宝，我愿意去膏脂店工作。

    潘逸年看到个年轻姑娘无所事事，手里撮着糕屑，低在喂鸽，面前乌乌泱泱一片，扑翅闹腾，不由皱了皱眉。

    主任收回视线，低说，有登记么。玉宝说，没有。主任随手甩过来一张表格，先登记，再回去候着。

    生活

    赵晓苹听得哑无言，笑叹，主任这张嘴，躺在棺材板里的死人也能讲得活过来。算啦、算啦，酱酒店就酱油店，我去，在屋里待的人都要发霉了。

    众人窃笑。不过是个小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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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生站了会儿，叹息着转离去。

    玉宝探张望，暗自吃惊。赵晓苹说，玉宝一趟来。玉宝说，是。赵晓苹说，那这趟没结果，至多先登记，再回去候消息。玉宝说，要候多久才有消息。赵晓苹说，难讲，有人等了一年，我等有半载，今朝才通知我，啥人晓得呢，看居委会心想。玉宝的心堕谷底。

    有个男人满面笑容，从房走来，有人说，看面是好事。有人问，阿哥，哪能啦。男人说，去民糖果厂包糖纸。众人羡慕嫉妒恨。有人说，阿哥，额骨碰到天板了。大白兔糖免费吃。正议论纷纷，又有个男人怒冲冲来，站在门骂，凭啥，凭啥伊往糖果厂，我要去化粪池。里厢有个声音传，凭啥，凭伊路，勿想去化粪池是吧，来来来签字，签放弃工作分，左手签特，右手分分钟被人家抢走，以在啥世，三条的难寻，两条的满大街。话音刚落，队伍后有人喊，化粪池他不去是吧，我去。我大半年没工作，上要喝西北风。

    主任说，酱油店不是蛮好嘛，就在隔堂，不用早起挤公车，走两步就到了，还能省掉通铜钿。店里来往客就这街坊邻居，清静空闲，有空嘛，还能翻翻报纸看看书，多学文化总归没坏。去膏脂店就苦了，地在老城厢，早起晚归，乘公调电车就要两，费铜钿不讲，豫园、城隍庙全是外地客，把店门都要挤破，营业员忙得臭要死。工资么一样，每月二拾块。还要多讲一句，赵晓苹能到酱油店上班，是我看着老邻居面，有心照顾，多少人讲我偏心，侬还不领，要么再候着，等堂加工厂的空缺来，啥辰光能来，讲不准。

    潘逸年和张维民恰从人民广场经过，往茂名南路方向走，那里有在建的商厦项目。

    玉宝说，主任忘记我了，当年是主任敲锣打鼓举锦旗送我去新疆。主任说，哦。玉宝说，主任看在我建设大西北十年的份上，能否通一，让我先去膏脂店工作吧，这份恩我永记心底。

    玉宝被讲的面孔血血红。后有人嚷嚷，快好哇，要等到啥辰光去。玉宝默默走到旁边，把登记表仔细填了，再还给主任，主任接过，随意丢到旁边。一个女人正哭册乌拉着脸，絮絮叨叨生活诸多不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