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6)

    玉宝说，晓苹烦透这份工作，人家还羡慕不来。赵晓苹说，谁要，我让把谁。玉宝说，讲气话有啥讲，赵晓苹不搭腔了。

    外面街传来叫卖声，冰吃哇，油雪糕，赤豆冰。冰吃哇，油雪糕，赤豆冰。玉宝说，我请晓苹吃油雪糕，将降火，消消气。站起往门外走，买了两只油雪糕，两人吃完，果然心平气和许多，又陆续来四五个顾客，玉宝不便打扰，着绵绵细雨回到堂，上楼才到家门，就听见传笑语阵阵，有些迟疑是否去，小桃却先一步开门，扭报告说，姨姨回来了。

    玉宝不得不房，换好拖鞋，抬看向沙发，坐着个穿紫罗兰短袖衬衫、黑裙的女士，年纪和薛金相仿，但气质相当娴雅，再观薛金，总有几分旧时堂，媚人的气息。玉凤坐在桌前，专心削苹果。薛金说，我来介绍，玉宝，我养的二姑娘。玉宝，这位是潘阿姨，看着还有印象么。玉凤说，玉宝肯定没印象，72 年刚去了新疆。薛金说，当初四尼的角，就是捐把潘阿姨的小儿。玉宝说，潘阿姨好。潘家妈微笑，站起，拉过玉宝的手坐，偏打量说，真人比照片还漂亮。薛金说，是呀，玉宝在我三个女儿中，卖相最灵，格也温柔，秀外惠中，还弹一手好琵琶。玉宝说，我不会弹琵琶，我会弹棉。

    潘家妈没听清说，什么。玉凤说，潘阿姨，吃苹果。潘家妈说，谢谢。玉宝说，我回来淋了雨，去楼上调件衣裳。不由分说，踩着木梯上阁楼，听到后，薛金咬牙说，调好衣裳就来，不懂人世故的丫。潘家妈言细语说，没关系，不要冒就好了。

    玉宝没再阁楼，小桃来叫过一趟，又蹬蹬蹬去说，姨姨痛鼻咳嗽，困觉了。潘家妈没再坐太久，告辞离开，玉凤殷勤送客。

    玉宝听到有人上阁楼，猜到是谁，不想搭理，转朝侧躺，忽然薄毯被大力掀开，薛金气急败坏说，还尸，起来，林玉宝，不要跟我来这一，都是老娘白相过的路数。

    玉宝索坐起说，姆妈打的什么算盘，我也心知肚明。死了这条心罢，我现在不想嫁人。薛金说，不想嫁人，那啥辰光想嫁人，给我个准信。玉宝说，过两年再讲。薛金说，过两年再讲，玉宝讲的轻巧，黄胜利和玉凤哪能办？俩人年纪不小了，还打算生个儿，再过两年，怎么生，生个空来。

    相亲

    玉宝说，玉凤和黄胜利只要想，总归有机会。

    薛金冷笑说，姑爷开租，休息没定数，生意不好，白天困大觉，生意好么，夜里开通宵，玉凤在纺织厂三班倒，俩人能碰面的辰光，少之又少，好容易有趟机会，男人这事，要心愉快，全投，思想度集中，动作轻了，没劲，动作重了，帆布床嘎吱嘎吱，里间有丈母娘，阁楼有小姨，被听角，想想这算啥名堂经，又不是路边野狗，羞耻心总有，瞬间趣全无，变成脚蟹。几次后，最近脆消停了。

    玉宝红脸说，我用棉耳朵，姆妈倒听全。薛金说，我老太婆了。玉宝说，为老不尊。薛金说，怪啥人呢，要怪就怪玉宝，是玉宝的错。玉宝说，奇怪了，我有啥错。薛金说，玉宝不回来，我和小桃困阁楼，玉凤和姑爷困里间，胡天地随便搞，夫妻俩同同，好的里调油，玉宝不语。

    薛金说，现在玉宝顺利回沪了，也要为玉凤考虑考虑。男女这方面问题，最要命，辰光了，女的外，男的革摒，破裂，闹离婚，最作孽的是小桃，乖小囡，从此缺爹少娘难两全。玉宝说，不要讲了。不就相亲么，我去就是。薛金舒气说，我不会害玉宝。潘家老二条件，万里挑一，72 年上山乡，77 年参加冬季考，考中上海财经大学。大学毕业后，分到上海财政局工作。

    玉宝怔怔说，潘家老二名字叫啥，几岁了。薛金说，潘逸文，今年二十八岁。薛金从袋里掏张照片，递给玉宝，玉宝接过打量，看了半晌说，姆妈怎么没有自知之明。薛金说，啥。玉宝说，我和这潘逸文，本不相。薛金说，哪里不。玉宝说，是我不，我们之间云泥之别。薛金何尝不晓，笑笑说，总要试一试再讲，没准王八对绿豆，就看对了。明天周末，夜里七钟，国泰影院门接，勿要忘记。

    阁楼闷，薛金汗如泥，起要走，玉宝说，主任帮我寻到一份工作。薛金惊住了，反应过来说，啥工作。玉宝说，去鹿路小菜场。薛金说，卖菜。玉宝说，不是，勤杂工。薛金说，工资几钿。玉宝说，二十五块。薛金说，主任不晓安的啥心。

    玉凤正吃苹果，见薛金从阁楼来，连忙跟着里间，轻声说，玉宝答应了。薛金说，心狠的丫，只有小桃，才能唤起一良知。玉凤说，姆妈也是，早和潘家联系呢，我和玉卿，或许成就别样的人生了。薛金说，就是讲，玉宝在福中不知福，不领。玉凤说，气煞人。

    薛金说，玉宝寻到工作了。玉凤呆了呆说，真的假的。薛金说，去鹿路小菜场，勤杂工。玉凤说，工资多少。薛金说，二十五块。玉凤说，虽然起来比较辛苦，但吃小菜不愁了。薛金说，所以讲，主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玉凤唉哟一声，薛金一吓，抚脯说，作啥，一惊一乍。玉凤懊悔说，要死快了，我忘记了。薛金说，啥意思。玉凤说，主任和王双飞，上趟送的礼品和西瓜，忘记还回去了。薛金说，意思还没和主任、王双飞讲明白，是吧。玉凤。薛金咬着后槽牙说，一小事也办不好。玉凤说，姆妈，哪能办啊。薛金闻到谁家咖啡香，顺着台爬来，勾起馋虫，心烦说，自家想办法。径自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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