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开篇(3/10)

    晏兮笑:“你多大,他多大?”

    这么一说,反倒是砚观不兴了,立刻接一句:“我不是小孩了!”

    晏兮往背椅上一靠,好脾气地看着气鼓鼓的砚观说:“当你是小孩今儿就不让你动手了。”

    听到这话,砚观脸上浮现一gu蓄势待发的认真劲,而赫哲却是微微皱了眉。

    他记得晏兮说过,穆沙佩佩毒五脏。前几日施针是在清理五脏的毒。或者是晏兮针,或者是别人针都不妨碍。但是五日过后就要通周经脉,施针者需得手上极有准针时少一毫则无用,但多一毫,轻则武力全失,重则一命呜呼。统共九九八十一针,针针都须恰到好。今天正是第六天,晏兮却要让一个孩童来施针?

    还在疑虑间,却有一只手安抚似的在他臂上拍了拍。赫哲低,正是晏兮的笑脸,他说:“放心,有我在这。”

    赫哲迟疑一,晏兮手放了,但那微凉柔觉还在,让人心里不自觉地安定来。他退到晏兮旁坐,安静地看着砚观动作。

    砚观了安神香,扶起躺着的穆沙佩佩,然后铺开一卷银针。

    地x1了气,再睁时,砚观上竟全然没有了幼/齿小儿的气息。

    黑白分明的一双眸中光彩转,他凝神静气,针且快且准。不多时那卷银针便只剩,极细极小,如同毫,捻在指尖几不可见。

    而砚观拿着这针,手却轻轻抖了一,当即不动了。

    赫哲心一窒,却听晏兮淡淡:“别人x命虽在你手,但那针就是你,你就是针。无医者,无病者,你心又何须茫然?”

    清冽的声音如同划开室凝窒气氛的利刃,砚观中当清明,手腕翻转间,最后一针灵台。

    这,穆沙佩佩立刻有了反应。只见他猛地睁开了睛,向前一扑,扶着面前的银箍木桶哇一声呕一大黑血。断断续续吐了约0有半盆,血才渐渐有了红。砚观仔细观察着,又待他吐鲜血才收针。

    待九九八十一银针收齐,穆沙佩佩便像是被人ch0u了,一来。

    他弓侧脸抱着木桶,呆呆地盯着晏兮瞅,半晌开:“竟有这样的神仙人……我还是si了么?人,请问这是哪里?”

    晏兮:“……”

    再一抬,看到面se不善的赫哲。穆沙佩佩大吃一惊:“少主,你没中毒怎么也si了?呜呜呜,佩佩无能,害si少主。”

    众人:“……”

    墨茗乐不可支,端了茶给他漱喂药,喜滋滋地承了他一叠声的“神仙”。还唯恐天地指着砚观,调笑:“那还有仙童呢。”

    脑袋基本是个摆设的穆沙佩佩打看到砚观,说:“果真呢。”

    又转看向自己凶神脸的老大,穆沙佩佩认真:“我看这儿好,全是人儿,没白si。少主我们以后就住这了吗?”

    众人哈哈大笑……当然,除了赫哲……

    兵荒地给这位活宝了药,换了染血的亵衣。

    穆沙佩佩毕竟刚醒,中毒又,没等自家少主亲自动手把他打昏,便又t力不支,睡了过去。

    晏兮给他切了一脉。脉象虽虚,但已经平稳。不沉不浮,不不短,便:“没事了,让厨房这几日用江米和山药熬粥,待他醒来喂。再用药打理着,没几日就好了。”

    在穆沙佩佩手腕ch0u脉枕,晏兮正要装回药箱,却看到垂丧气的砚观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不敢过来。

    晏兮轻叹了一气:“去退思阁闭门思过罢,医经整理一册默一册,有所悟了再来。”

    砚观轻轻了一声是,刚想走却又转,扯着晏兮的袖低声:“你不要生气。”

    晏兮00他的:“我没生气。”

    砚观却又:“我——我一定——。”

    晏兮轻轻拍拍砚观的背,只笑着说:“去吧。”

    砚观整理了针匣,又收拾了零散的药装回自己的小医箱里。

    他恋恋不舍地回看了一晏兮,这才低阁的门。

    赫哲目送砚观小小的影消失,淡淡:“你对他太严格了。”

    “严师徒嘛。”晏兮嬉笑脸地背着手走到赫哲边,一同看向砚观消失的方向。

    赫哲皱眉,又:“我还没有谢他。”

    晏兮笑笑:“谢什么,是我不好,险些错。”

    “你太心急了。”赫哲摇摇,又回看了一床上躺着的穆沙佩佩,对晏兮说:“他年纪小,手里握的又是人命,自然会迟疑。如果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可怕。他是个好医者,我自然要谢他。”

    晏兮闻言,侧目看了赫哲一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那年自己六岁,还能得了这雪山。隆冬时跟师傅晏南飞过一趟医。细节不记清了,记忆里依稀只剩黑压压跪了一屋的人,师傅不在,他拎着药箱无助地站在大堂里……

    最后人救回来了,自己却没息地哭了一场,好一段时间针时手都会抖。回谷后被罚退思阁抄书三年,其间还差被晏南飞那个老不休打断手。

    现在想想,自己还不如砚观呢。

    心里在笑,可面儿上晏兮却还是白赫哲一:“听你说谢谢听得耳朵都了,不说大恩不言谢吗?合着救你们不是大恩倒是小啦?”

    晏兮再怎么伶牙俐齿,无奈每次到赫哲这里都是拳打到,不痛不、无声无息。赫哲不跟他争讲,只是被他堵到说不话说时,便会目光澄澄地盯着人看。晏兮也不是脸多厚的人,没多时就转过去嘀咕:“不是就不是,看我什么。”

    “汤药的火熄了,这小醒了,必无大碍,让笔威来就是了。你负责帮我看着那个小家伙去。退思阁y冷y冷的,我不放心。”看砚观走远了,晏兮这才对满屋忙活的墨茗嘱咐

    “哎,知了。”墨茗应着拨灭银锅的火,又去拎了那银箍木桶,边走边抱怨:“我这辈啊,是跟退思阁耗上了。你被老谷主关起来我去照顾你,小砚观被你关起来,我还得去照顾他。”

    “好,忙完这段时间就让纸鸢放你假。”晏兮疾手快一把扯住墨茗袖许诺

    墨茗睛咕噜噜转一圈,这才笑着挣了晏兮的手,笑着说:“可说定了哈,我去找笔威过来。”

    “哎,好。”晏兮应了一声,把手抄里,转对着赫哲没没脑地来了一句:“喜喝酒吗?”

    赫哲说:“啊?”

    “小心,我觉得快挖着了。”

    赫哲拎了鹤嘴锄小心翼翼地翻着梨的土,晏兮没形象地蹲在一旁瞅着那越来越大的泥坑,时不时地指挥一

    挖到三尺的时候,突然听闻“吧嗒”一声脆响。

    晏兮忙说:“嗳!停,我听见响儿了。”

    赫哲于是换了动作,轻轻刮着那y周围的泥土,没多久一个肚大小的坛现了形。赫哲几扒拉来,俨然是个酒坛。

    坛样式古朴,上面写酒名的字条早已分辨不清。

    晏兮接了那一小坛酒,转了一圈看不什么名堂,于是说:“让你挖个不知名的。”

    他用手去叩那酒瓮,只听“嗡”的一声响,清冽悠扬。再急手一摇,坛酒声极清脆,似碎竹声音,便抬:“你有福了。”

    原来药王谷的每任谷主都有个埋酒的习惯。

    兴致来的时候酿上几坛,若觉得那年酒好,就在燕燕于飞楼周遭埋了,不知哪一年再由哪任谷主挖。先人寄福于后人,那些沧海桑田的传奇也仿佛被这细细的酒香串起,推杯换盏间浮现于世,飘散在白雪皑皑的天地间。

    晏兮斜躺在燕燕于飞楼的楼,眯着睛看一浩然满月遥挂苍穹之间。

    这是药王谷的至,放望去,千般景se尽收底。赫哲坐在他旁边,仰饮了一大盏,苍鹰清啸飞过药王谷,赫哲:“痛快!”

    晏兮侧过,看着琥珀se的酒ye划过赫哲动的脖颈,便微微g起角,学他那样也了一大。毕竟有些不习惯,被酒刺激到的晏兮“嘶”的一声,前的景se因为瞬间蔓上的泪而变得模糊。

    看着前混沌成一片的景se,晏兮神地想,这药王谷锁了他几年了?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仿佛和自己为一t,闭上睛都画得。今天换了个位置去看,却又看不同来,好似窍的魂遥遥看着自己的影,说不的陌生。

    “这么险的地方建这么一个药王谷。”赫哲颇为慨地看着谷里的雕梁画栋,楼台榭。

    晏兮:“药王谷传到我这,已有千年。起初先人是四行医,直到有个天竟要烧书,先人怕保不住这些药典古迹,便一路寻到这山中来。一开始也不过是间小茅屋,一代代这么传来,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千年?”赫哲皱眉:“这么好的医术,为什么要藏在山中?”

    晏兮笑赫哲:“这都想不通么?”

    寻常病,寻常医生便可医。不寻常的病,找个不寻常的大夫也可医。

    但若是一个人患了必si之症,却还想活,还有能力找到办法活,那他必有极过人之。或者权势滔天、或者家财万贯、或者武艺超群。

    药王谷虽然坐拥起si回生之术,却无多少自保之力,若是被这些si期将近,急红了的“能人”们争来抢去,怕就是岌岌可危了。

    更何况药王谷医术回天,药王一旦世,医术被n用了去,天必定要。选择绝世于这山巅之上,有能力上来的,诚心求医的,都是极少的。能到这儿,便是缘份,药王自会手。

    “我们不过是为了自保啊。”晏兮轻轻叹了一声,赫哲当便了然。

    晏兮看他若有所思,又笑:“其实药王救谁,也是那人的命数。我们超脱开来,绝世,为自己也为天。”

    赫哲答:“是这样。”

    晏兮顿了顿,又说:“其实药王也是谷的,四年一次,隐去份,救世间有缘之人。这是药王谷的变数,也是世人的变数。”

    赫哲有些惊讶,一是这话他在这坊间也听说过,但毕竟是传闻。二是他打探药王谷信息时,却不曾听闻近年来有药王山。晏兮这样,医术与相貌都算得上传奇,若是世,绝不可能一丝踪迹也无。

    晏兮知他疑惑,却不解释,只拈了酒盏与他轻轻一碰,嬉笑:“与尔同销万古愁!”

    万古愁……纵然不是万古愁……

    不知为何,赫哲看着前的人,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在燕楼住的第一晚。

    那时,晏兮隐在纱幔后倔而孤独的影,小小的一团,现在想想,却让人莫名心疼。

    “发什么呆,切莫辜负好酒。”晏兮笑着,伸手在赫哲前晃晃。

    赫哲回神,定定看他。心中的一弦被那笑容轻轻一挑,冽冽的声音震开来,清响不绝。

    “少主!少主!”

    燕燕于飞楼的宅门被擂得震天响,晏兮本来就觉浅,昨日又贪过几杯,现在听着那“哐哐哐”的敲门声简直疼yu裂!

    “卷耳,快去咬si那人。”晏兮迷迷糊糊地扯过锦被,一盖个满满脸。

    被里睡着的貂儿被晏兮的动作一带,“吧嗒”来,两只小爪痛苦地搭在脑袋上,睛都不曾睁开就继续往晏兮被窝里蹭。

    “这是哪家命来了!”纸鸢神志还没清醒,衣衫凌地从西厢急跑来要去开门,生怕敲门声惊了晏兮。刚到院,便看见赫哲面sey沉地拎着一个人过了垂门。

    看到纸鸢,赫哲丢那人,双手一抱拳:“纸鸢姑娘,得罪了。”

    纸鸢一看,果然是穆沙佩佩,随即乏力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倒无妨,这个时辰也该醒了。只是谷主肯定要不利了,先生多担待吧。”

    赫哲答:“自然。”

    接着,他利索地拎起穆沙佩佩,糟心地看了一,顺手丢了放杂的耳室:“没叫你时,不许再一声。”

    穆沙佩佩也不介意,r0u着摔疼的pgu分外猥琐地笑:“是疼得!还活着,真好真好,少主摔得好。”

    赫哲:“……”

    推开楼门,上二层,里间。

    撩开隔断的珠帘,赫哲发现晏兮果然已经醒了。

    仰躺在床上,正盯着床幔发呆的晏兮听见帘的声响,转过恻yy地对赫哲说:“少主——”

    虽是玩笑话,但赫哲听他这么喊,心里仍像是被小猫爪轻轻挠了一的。

    赫哲放缓了声音说:“我已经教训他了。”

    晏兮不答话,转过去神麻木地一捋着卷耳的。卷耳四挣扎着躲避晏兮的手,不屈不挠依旧睡着。

    “还早,再睡一会。”赫哲走到晏兮床边,把r0u得糟糟的被给他提到x,盖住两只不老实的胳膊。

    晏兮呆呆地摇摇,两:“睡不着了。”

    赫哲取了一早就煮好的醒酒汤,扶他起来后给他了半杯去。待晏兮喝完,便放去寻他的手腕。

    晏兮惊得一缩,却挣脱不赫哲的手:“你什么?”

    赫哲淡淡地回他:“别担心,不探你的脉。”

    说话间,一力自晏兮的手太y肺经,缓缓向他全的一十二经脉。t郁结的地方被打通,心慌的觉渐渐消失,晏兮t像浸在中一般的妥帖舒服。

    赫哲见他的气息愈发平稳,便把被给他掖好,轻:“睡吧。”

    晏兮也不与他争了,只越来越沉重,意识渐渐涣散,终是睡过去了。

    穆沙佩佩今年一十六,虽不是个笨,但却还没到开心窍的年纪,不然也不会天一亮就去擂人家的宅门。不过说他不笨是因为,你看,他知寻那谷里最大最好的房去敲,就算自家少主不在,但肯定能找得到个事的人。

    不过这少主是找到了,可你这么早去扰人清梦,也是要得罪别人的,由此可见其莽撞。

    日上三竿,晏兮才醒。早膳墨茗早已经送来,现在正在炉上温着,分量自然还是不多不少的两人份。

    晏兮赫哲两人在阁里用过膳了一楼,穆沙佩佩看到晏兮来,倒就拜。

    “今早擂我大门的是你?”晏兮在主位落座,看着跪倒在大厅的穆沙佩佩问

    穆沙佩佩早上脑发了莽撞事,现心中只剩懊恼了。自己醒的时候怎么就不老实地在床上躺着呢?

    “对、对不起。谷主,我g了蠢事。”穆沙佩佩有幽怨地跪在那里叹一气,又偷偷瞥了一赫哲:“还有少主……也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去撅那什么破树枝。”

    树枝?碧血蛊?

    晏兮瞬间明白了在山时两人上发生的事,厉声:“你们两人去云梦泽了?还动了乌蛮人的镇南神木?!”

    穆沙佩佩被他气势吓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撅了小枝条,就一!还被一个很凶的青婆娘打掉了!”

    很好,晏兮往椅上一靠。他原以为两人最多是误闯云梦泽。可没想到竟是动了乌蛮族的神木,还跟大鬼主朗香了手:“真有你们的。”

    穆沙佩佩见晏兮神se非常,自家少主脸上也是晦暗不明,这连话都不敢说了。

    晏兮侧了看赫哲:“你怂恿他去的?”

    赫哲:“本意是与朗香姑娘易——”

    “可那个婆娘本不讲理,怎么都说不通,我一着急才半夜潜里——”

    赫哲厉se看着穆沙佩佩,:“闭嘴。”

    穆沙佩佩瞬间哑声。

    晏兮看着这个躁躁的佩佩无奈地摇:“你拿金山银山去换,她都不会给你镇南木的。现在你又动了那神树,朗香一定被你们气疯了。”

    穆沙佩佩苦了一张脸,满是愧疚地说:“对不起。”

    晏兮不答,赫哲不语,穆沙佩佩又不敢说话,一时间偌大的燕鸦雀无声。

    只是,晏兮不说话,却不是生气了。

    乌蛮人固然是他朋友,可是对于镇南神木,他却没那么重的。不言不语,是因为想到了另一件事。一件压在他心底,却一直没办法,也无力去的一件事。而现在,这件事却有了可能。

    或许,这是他的变数。

    药王谷本是立足天外,不涉世事的。祖上也有规矩,药王谷不许过问任何病人的来龙去脉,不得探听病人的任何秘密。

    但是,祖上规矩?

    晏兮心中冷哼——现在的他,连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被晏南飞委以重任都看不清了。这谷主之位,也仿佛笑话,却不知笑得是他晏兮,还是那个云山雾罩里的晏南飞。

    “我且问你。”晏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穆沙佩佩一字一句:“你们千里迢迢来南疆,为的,可否就是那云梦泽的镇南神木?”

    镇南木乃是一棵矗立在云梦泽腹地的千年神树,树通t黑,枝繁叶茂。可趋百虫,逐雾障,之百毒不侵,虫蛇不近。但须却是毒烈,见血封

    九世药王晏鸣,偶有一日行至云梦泽,路过乌蛮,便想讨喝。而这瓢,就是药王谷与乌蛮世代友好的开始。

    那时的乌蛮还不盛,但却占着云梦泽最好的地界。并不是因为土地有多好,而是那块地上着整个南疆最珍贵的宝

    药王晏鸣受了乌蛮人的滴之恩,自然不忍心看他们日日心惊胆战只为周全一棵树。

    取了镇南木树的毒,借了乌蛮人的蛊术,药王了两年多的时间,养成了第一只碧血蛊。

    那蛊也奇,仿佛老识途,炼成后就附着于树上,一代又一代,成了镇南神木真正的守护神。

    不过药王忘了,一只小虫再有灵x,也不可能分清来的人是乌蛮还是白蛮,腰还是契。于是好人到底,药王又pa0制能够驾驭碧血蛊的方法——碧血皿。

    碧血皿,以人为载t,炼成后便不惧碧血蛊之毒。只是这副作用也是极其要命,成碧血皿者,寿命最不过三十。全剧毒,不可近,不可生育,不可沾荤腥。眸,双,指甲皆成碧se。

    自那之后,每任新选的大鬼主要的第一件事,就是独上九阙雪山。待到回族,便成为南疆唯一可以克制镇南血蛊的碧血皿。

    朗香是谁?那可是晏兮九岁师时的第一个“病人”。

    往事历历在目,好似就在昨日。

    晏兮想,那年朗香多大?不过十二,这也,七年没见啦。

    十二岁有胆量有能力独自上得了这天险之地——乌蛮族最年轻的鬼主,哪有那么好说话?赫哲如若真想要那镇南木,除了取豪夺之外,唯一走得通的法或许就是自己了吧。

    “问你话呢。”晏兮好笑地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穆沙佩佩。

    这小,不该答话的时候抢的b谁都快,该答话的时候倒成了哑

    “是。”应了这一声的,却是赫哲。

    晏兮说:“非要不可?”

    赫哲答:“非要不可。”

    晏兮说:“好。”然后便不再b问那穆沙佩佩,起慢悠悠上了二楼。

    穆沙佩佩目送晏兮上了楼,舒一气,直的也松懈来,喃喃:“人真可怕——”

    还没慨完,突然想起晏兮走了,赫哲还在!穆沙佩佩急忙又直了t,哭丧着脸:“少主。”

    见赫哲没有动静,穆沙佩佩只得继续哭丧着脸:“少主我错了。”

    赫哲问他:“哪里错了?”

    穆沙佩佩满是汗,:“不听命令,行事莽撞。”

    赫哲过了许久才回:“我答应过老阿姆,要带个活蹦的你回北,可我不是神,山后你就回去吧。”

    穆沙佩佩大惊,一跪倒在地,重重地磕在地上:“少主!我错了!属不会再犯了!”

    赫哲看着他,却不言语。

    穆沙佩佩一把解腰上的弯刀,双手奉到前,重重把抵了上去:“狼王在上,穆沙佩佩立誓!再不违背少主命令,再不莽撞之事。若我再犯,自断此刀,终不再金山一步!”

    赫哲转,留一句:“平日多想想老阿姆,她带你到现在,不容易。”便也转上了楼。

    走过楼梯转角,赫哲就看见晏兮倚在二楼栏杆上。他扫一还在地上跪着的穆沙佩佩,对赫哲笑:“那刀对你们竟这么重要?”

    赫哲也往看,面沉如,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袖被g了g。赫哲抬,是晏兮带笑的一张脸。

    “跟我来。”

    赫哲顺从地跟上晏兮的步伐,绕过回廊,看他推开一扇门,是间茶室。

    “昨日答应你煮茶,我从不失约。”

    了屋门,绕过四时山景图的屏风,便看见一案嵌螺钿的黑漆矮几与几个离忧草编的蒲团。

    矮几上,是已经照规矩罗列好的二十四茶,除此之外还有两瓮分放于几案边。大的那罐赫哲认识,是他今早亲手从窖里取的上好雪。而那瓮小的,想必就是晏兮说的滇红人尖了。

    一路引着赫哲到了蒲团边,两人对坐之后,晏兮微微一笑,便开始了。

    用炭夹取了铜盒里已经烧红了的银丝y木炭放到风炉,又用磁瓯取了罐中壶中。晏兮扇动风炉,解释:“烟气汤,汤必无用,这炭虽好,可也需得小心。”

    不多时便沸了,如鱼目,微微起了声响。

    晏兮笑:“这便是‘一沸’了。”

    语罢,用玉匙挑了一小撮青盐。很快,瓷壶缘边如涌泉连珠,晏兮便舀一瓢,用竹筴在沸中心搅动,又取了那滇红人尖投汤心。最后待到翻如波浪,晏兮才倾手把先前舀汤中,茶汤立刻平静来。

    晏兮停了风炉,在壶上加了盖,:“这样,一沸、两沸、三沸,便都完成了。现在等茶静来,那时便可以喝了。”

    赫哲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中原人喝茶这么麻烦了,原来不光是为喝茶。那等待的过程里,若是有对的时间、对的地、对的人,便也是极好的。

    三呼x1顷,晏兮拎起瓷壶,将茶汤注盏中。

    一瞬间,茶香满室,氤氲的汽蒸腾而起,模糊了晏兮的面容,他笑着,如隔云端。

    原来,等待的过程不只好,更是值得。

    晏兮双手奉茶,捧到赫哲面前,:“好了。”

    越窑的天青烟雨盏中,浮起一层细细的茶沫,焕如积雪,烨若敷。

    赫哲接过茶盏,细细品了一。瞬间茶香四溢,缓缓咽,苦味过后,甘甜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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