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叫臣等得好生辛苦”(2/10)

    伶舟选说罢便起了殿，何元德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又没机会讨个解释，只得匆匆应是，先慌里慌张将谢行止接了过来，见伶舟选已和衣躺，才知天家压就没有要临幸的意思，不过个样给外人看罢。

    “天家来了？快过来，瞧瞧哀家这小侄女，生得当真是好看……”

    自家后院修个茅厕也要专程报上来。

    “吾自诩待你不薄，平日里因公徇私，例收小惠，念你家中母亲耄老，未曾过多束，竟惯得你有了勾结旁人一起蒙骗吾的胆。”

    “呵呵，”又复看一将斗篷递与人的谢行止，未着中衣，只一件素领圆袍，一拽就能解开，为得就是方便侍寝，只得尴尬笑着:“天家让君后直接上榻歇息便是，不必有所顾虑……”

    伶舟选看着何元德抖如筛糠的，脑中回忆起那冗梦境中一件极为微不足的小事。

    伶舟选瞳孔微缩，只觉耳边一空，霎时只剩嘈杂杂音，握着扶手的指尖发白，双轻颤，心底升起一阵恶寒。

    何元德被那陡然冷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又尴尬笑了一声，将殿里蜡烛逐个熄灭，才躬退了去。

    原因无他，这几日浑浑噩噩所梦到的所有东西，与帝后大婚那夜无甚差别，只是时间跨度更为远，也远远细致地多，就如他当真实实在在多活了一世。

    温太后听罢剜了伶舟选一，只恨他这儿好不争气，又无可奈何，摆摆手将温珵递与人，由随侍搀着站起:“罢了，天家的事哀家到底不了主，哀家乏了，天家也早些回去吧。”

    史上，正巧撞见太后温氏用了午膳，坐在檐火盆旁抱着个女娃娃笑得开怀。

    方才的形伶舟选在昏迷的这几日梦到过，何元德的动作、说辞，甚至伶舟选转醒时的受都分毫不差。

    伶舟选习惯浅眠，又时常为了方便躺在外侧，即便那人刻意放轻了动作绕过他，还是将他吵醒了，他懒洋洋地眯看着，见谢行止在自己侧躺，便重新阖上了。

    “罢了，不说这扫兴的。”温太后将那案上盛了心的琉璃盏推给伶舟选，:“天家尝尝，哀家专门命那小厨房得，你若是不来，便打算差人给你送去呢。”

    见腊月也过了一多半，伶舟选都没召幸过一次中，太后也耐不住，话里话外不乏敲打他给中几分面，若能怀上皇嗣，更是好事一桩。

    “天家别逗她了，珵儿前些日才方满十月，这会叫她说话，还是早了些。”温太后说着从案上起一块龙井心酥在温珵跟前晃悠，那女娃娃便咿咿呀呀着伸两条胳膊捧住，埋慢悠悠啃起来。

    只是梦里的伶舟选没过这个梦，自然也不知何元德这话里的隐，在破晓时见到冬时节苦等于殿外，形貌憔悴的谢行止，心中登时愧疚横生。

    “诶呦，天家息怒！”

    太后说着又命那人装了一盒新的，何元德赶忙笑着接过。

    伶舟选抬脚踹上何元德的肩膀，许是一时气急，直把这人踹得一坐在地上。

    他自知不该仅因这一件小事了方寸，可倘若那梦魇当真是真的呢？

    旁边那躯沉寂了一会，直到伶舟选又快要睡着的时候，才轻轻磨蹭着贴近他，一异香直捣鼻腔，他被谢行止揽怀里，这才蓦地发现谢行止的得很，比冬日里的炉还要用，便也不挣扎，只是小幅度调整姿势，动作间胳膊剐蹭过谢行止，好似碰着什么，却也不甚在意，很快便睡了过去。

    什么东西。

    能让母后放心也是好的。

    “小珵儿怕不是早便不记得吾了，”伶舟选笑着伸手勾了勾温珵的鼻尖，温声哄:“叫‘天家’，吾便给小珵儿拿心，好不好？”

    何元德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不知是哪句话说得不中听了，只能小心地将榻边一双鞋捧怀里，小跑着撵上伶舟选，直至他在案前坐，才敢躬替他将鞋穿上。

    彼时已是夜，何元德见他批完了，凑上来将案上的八角香炉盖上，轻声问:“天家今日可要宣人侍寝？”

    “说起来也是快得很，珵儿一回见天家才四个月大，在那小榻上咿咿呀呀闹着坐都坐不起来，如今都能让人看着走几步了。”太后一手拍着温珵的背，说罢叹了气:“若不是哀家怀天家时候了那档事……要是能再细心仔细些，想天家也不至于落得个这般先天不足的骨……哀家那孙儿孙女也早该能围着哀家玩闹了。”

    “告诉他，直接上榻便可，不必顾忌吾在。”

    他耐着写了个已阅，又复换一本，百来份里一半有余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他将些存疑的挑了来另摆放好，准备上朝时再拿来商讨。

    伶舟选有意试探那梦的虚实，抬手将案上一扫，折落了满地，就见何元德麻溜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连哭带拜:“天家息怒，才该死，才就是一时给猪油蒙了心，才屡次三番收了君后银，放了那鱼儿，答应在您跟前言几句，其余的再没过了……才该死，才该死！”

    那日伶舟选喂了鱼回阁小憩，谢行止的随侍人携银两踱步至何元德前，温声讨好，求何元德施舍自家主一个见天家的契机，何元德这才给他支了那剑击湖面的法，在他前演上这么一闹剧。

    这偌大的皇里能这个时辰抬来的除了谢行止还有谁？

    偏伶舟选油盐不，将那多半块一齐里，噎了个实在，捂着嘴咳了小半天:“母后说的是，当真是好吃得，何元德，回命人将那谱抄来，好叫御膳房给吾零嘴用。”

    何元德领着人铺好床，来时见已经沐浴过的伶舟选由人伺候着换了中衣，散发坐于案前，正拧眉瞧着一摊开的奏本，朱笔要落不落。

    谢行止也不是傻，甫一殿撩开床幔，见伶舟选背对着自己沉沉睡去，脸不觉沉几分，一双凤眸冷冷扫过何元德，薄轻启，尾音转冷:“去。”

    他这几日思绪一直飘着，甫一转醒脑不甚清明，何元德说得越多，他才越发觉得怪异，直至方才才终于找到这打心底里升起的怪异源自何。

    伶舟选行过礼，由何元德扶着绕过落雪，在侍新搬来的铺了兽垫的椅上坐，那娃娃不懂什么叫不得直视天尊容，眨着圆一路盯着，一夹绒缎面小袄外罩鲜红领披风，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个球儿似的，甚是可讨喜。

    他起的动作顿了顿，又想起今日温氏敲打自己的话，叹了气，:“宣吧。”

    自伶舟选过了孝期，每回早朝绕着那选妃纳后的提议便不曾断过，他一律以骨受不住推托了去，直撑到今年，才顺着众意纳了君后，堵了那些个谏官扰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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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舟选尝了一，只觉得那味似是有几分熟悉，里细细回味着，方才想起来，这不就是谢行止那信引的味吗？

    大雍朝历经五世而亡，末帝吊死宣室殿。

    茶盏被猛地掷于地上，于寂静的夜里发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响，何元德哆嗦着闭了嘴，抬就见伶舟选剜了他一，而后光着脚起地，披上斗篷便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