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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丝不苟。尤其在凝神不语之时,两像剑刃抖直的瞬间,张力十足,乌黑的全神贯注盯,额上往往渗一两颗细白的汗珠,嘴抿着,鼻翼轻动。怎么不叫人敬慕三分。

    那次,谢皖回冷不丁问一句"疼不疼",他神不及,傻似地"啊"了一,不明所以。

    等到那大夫不耐烦的目光刺过来,他才察觉一枚尖针三分,赫然在自己的断臂上方,此刻竟才发现疼得,人却懵了,只发两个单音:"哎哟。"

    "现在才喊,什么用!"谢皖回没好气地开了骂,"木匠久了,你也成木了么!"

    陈焉怯生生地轻咳一

    有时候他独自一人削着板材,脑恍恍惚惚想着谢皖回专注于敷药用针的神,手中的刀笔不知不觉轻挑慢剔,待醒过神,木纹间竟是神差鬼使刻了一个"回"字。陈焉一窒,匆忙用刨刀削去。一朵仓促的刨卷不走他两颊微,轻悄落了地。

    暑天时披着日光,居然还是有些闷,谢皖回时常一试药便是半个时辰,薄衫汗,颈边难免嗒嗒一大块,他也不睬,只顾手中活计。堆积木料之恰有不少木灰,稍有风起,便会附在汗渍上,额和脖挨着发丝的地方最容易浮着一层白。陈焉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预先备了一方汗帕在凉,轻轻收,替谢皖回拭汗,末了又为他将发间的木灰小心翼翼拨净。第一次时,那个人似乎嫌他动作挡,皱眉别了一脸,陈焉立刻停手,忐忑而尴尬地等他发话,可后来谢皖回竟没说什么,随他去,他不禁微微欣喜。

    有一天,谢皖回已经离开,他收整好工料,便端了汗帕去盆里漂洗,却不经意见到上面留着一丝发,想是替那人汗的功夫捎的。陈焉怔然看着,久久拿不主意。

    若了盆,混了污,泼去随那些木灰渣一块走,他总觉得是亵渎。不忍心。

    端在手心里,陈焉把那一发反复看了十几遍,依然不知所措,随手可丢的一样东西,他甚至能想到把它送回隔还其主。自己都为如此荒谬的念跌足苦笑。

    辗转一夜,醒来时张开手心,那发被攥得烘烘的。不过一丝发而已。他想。

    连一丝发,他都不知如何是好。

    枉读了十年兵书。可惜书中说尽奇门遁甲,机关妙算,若说两军布局列阵,他或许还有几分计策,可千万个字在脑中闪过,却无一字攻破心中死结。陈焉看着手中的书,不由失笑,低哑地说了声"荒唐"。

    第二日当真见了谢皖回,他自然更是不敢提这件荒唐事。

    陈焉一心惦记那夹在书页里的发,发呆半晌,全然不觉谢皖回正抬看他。他目光迷惘,不知一腔思绪到了哪里,人居然还是呆呆盯住谢皖回。

    那大夫瞪他没反应,咳嗽一声,也是聋了一般,心一把柴火登时冒团乌漆漆的烟来。此时陈焉的伤已经理妥当,谢皖回皱眉四顾,突然望住陈焉侧的盆,心生一念,手慢悠悠伸盆中蘸饱了,随后在地上淘了一掬木灰,不温不火用把灰渣搓成一个大小的团,看陈焉仍在走神,他一对细睛懒洋洋眯起,陡然就是一砸!

    "嘭"的一声闷响。

    陈焉猛地惊过神,一只漉漉的木灰团早在衣襟旁应声爆裂,灰渣一不防备扑了他一脖,十分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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