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4(chu书版) 第5(1/6)
宋慈听完这番讲述,想到母亲收了平安符,却在当天遇害离世,世事实在是无常难料,倘若真有神佛庇佑,那该有多好。他呆了片刻,忽然问:“古公公现在何?还在御药院吗?”“古公公早已不在人世了。”韩絮摇了摇,“圣上登基后,古公公升为都都知,没几年便去世了。”都都知负责掌整个侍省,算是大宋宦官的最官职,这位古公公从御药院的奉御,一跃成为宦官之首,倒是令宋慈多少有些诧异。他又问:“没几年是几年?”“记不太清了,三四年吧。”赵扩登基是在十一年前,如此算来,古公公离世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宋慈没再说话,想着方才韩絮所述之事,渐渐了神。韩絮饮尽盏中之酒,抬望着夜空,只见那几缕暗云升起,慢慢地笼住了月亮。如此过了好时间,宋慈才开:“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行课,该回去了。”看向韩絮,“郡主独自居住在外,还是当有一二仆从,跟随照看为好。”韩絮知宋慈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劳宋公挂心,多谢了。”她过去几年在外行走,是一直带了仆从的,但此次重回临安,是为了查访禹秋兰的死,她不想让太多外人知此事,这才把所有仆从遣散回家,独自一人住了锦绣客舍。宋慈不再多言。他回望去,刘克庄和辛铁的前已堆满了酒瓶和酒坛,两人喝得大醉,兀自言兵事,大论北伐。宋慈知北伐之艰险难为,并不赞同此时北伐,刘克庄虽也明白这些理,但其心却是支持尽早北伐的,总盼着早些收复故土。他二人互为知己,明白对方想法上的不同,因此少有谈及北伐。难得遇到辛铁这么大力赞同北伐之人,刘克庄一说起这话题来,那真是辩利辞,滔滔不竭,周围不少酒客被引得停杯投箸,每每听他谈论到彩之,都忍不住击掌叫好。 客舍旧案刘克庄一觉醒来,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习是斋的,只记得昨晚自己在琼楼谈阔论,说到兴奋之,想上桌,却一个没站稳,摔了来,后面的事便记不得了。他望了一宋慈——宋慈已穿整齐,坐在桌前,就着一碗米粥,吃着太学馒——料想昨晚自己不是被宋慈扶回来的,便是被宋慈背回来的。他坐起,只觉额生疼,伸手一摸,能觉起不少,可见昨晚那一跤着实摔得不轻。想到琼楼聚集了那么多酒客,自己只怕是当众尽了洋相,宋慈带自己离开时定然很是尴尬,他忍不住哈哈一笑。“你再不起来,早饭可吃不及了。”宋慈另盛了一碗米粥,搁在桌上,拍了拍的凳。为了迎接皇帝视学,太学行课推迟到了上元节后。今日是正月十六,乃是新一年里第一天行课,迟到可不大好。刘克庄飞快地穿衣巾,被褥随意一卷,坐到了宋慈的边。大吃粥的同时,刘克庄不忘问昨晚了多少酒钱。他知宋慈手没他那么宽裕,加之昨晚的酒大分是他和辛铁喝掉的,所以打算把钱补还给宋慈。宋慈却说昨晚不是他付的钱,是韩絮结的账。刘克庄往嘴里了一大馒,整张脸圆鼓鼓的,糊不清地笑:“原来是郡主请的客,甚好,甚好!”刘克庄快速吃罢早饭,便与宋慈同去学堂上课。太学的课程分为经义和策论,还可兼修诗赋和律学,隔三岔五还要习。授课通常是分斋行,不同的斋舍,授课容也不相同,一些斋舍侧重经义,授课容多为经史集,会选择心疏通、有局、可任大事的学读,另有一些斋舍侧重治事,授课容更偏重实务,如治民以安其生,讲武以御其寇,堰以利田,算历以明数,等等。虽是分斋授课,每斋只容三十人,但太学行课允许旁听,无论是其他斋舍的学,还是外来之人,都可听课,尤其是一些知名学官授课之时,听课之人往往远超其额,比如胡瑗,在其任太学博士讲《周易》之时,常有外来请听者,多至千数人,再如孙复任国监时,在太学里开讲《秋》,来听课的人莫知其数,堂容纳不,许多人都是挤在堂外旁听。如今太学里的学官,讲课最为引人的,就数真德秀和欧严语。这二位太学博士都是讲授经义的,习是斋是偏经义的斋舍,今日上午和午,正好各有一堂这二人的课。上午是真德秀的课,宋慈虽然心中装着案,却还能克定心力,如往常一般认真行课,可是到了午欧严语授课时,宋慈却怎么也集中不了心神。经过了昨天那一番追查,母亲的旧案便如那笼住月亮的暗云,一直遮罩在他的心。他一看见欧严语,思绪便忍不住回溯,想起母亲遇害那天,自己随父亲前去琼楼赴宴的事。那日禹秋兰一大早去玲珑绸缎庄后,宋巩在客房里教宋慈读书,一直教习至午时,才关好门窗,带着宋慈前去琼楼赴宴。这场酒宴由欧严语东,不只请了宋巩,还请了太学里的几位学官,那几位学官都曾求学于蓝田书院。各人源同一书院,相谈甚,席间喝了不少酒。宋慈记得母亲的叮嘱,贴在宋巩耳边说起了悄悄话,让父亲少喝些酒。可席间各人说起蓝田书院的故人旧事,又大谈理学,再预祝宋巩金榜题名,一盏又一盏的酒敬过来,宋巩只能一一饮。殿试之后,说不定他也会被选太学任学官,所以他明白欧严语请来这几位学官,是为了让他提前结这些人,将来当真太学任了职,也好多些人帮衬照应。这一场酒宴持续了很久,直到未时仍没结束。宋巩不想辜负欧严语的一番好意,一直没有提前离开。到了未时过半,他却忽然起,说有事去一,请欧严语照看宋慈片刻,又叮嘱宋慈:“你留在这里别跑,好好听欧伯伯的话,稍微等一会儿,爹去去便回。”他也不说去什么,起快步楼去了。说是去去便回,可宋巩这一去,过了好时间,一直到席间各人吃喝尽兴、酒宴行将结束之时,他才回来。他脸有些发红,额微微冒汗,似乎这一去一回走得很急。也正是在未时,禹秋兰被韩淑和韩絮送回了锦绣客舍,后来死在了行香房中,而宋巩这一去一回,让他背上了杀妻之嫌。府衙司理参军带着一群差役前来查案,怀疑宋巩离开琼楼,是回到了锦绣客舍,杀害禹秋兰后,又赶回了琼楼。琼楼与锦绣客舍相距不算太远,宋巩离开那么时间,往返一趟杀个人,那是绰绰有余。对于自己的突然离开,宋巩说是在琼楼饮宴之时,透过窗看见韩带着几个仆从,跟随一抬轿,从楼大街上招摇而过。他想起宋慈被韩欺负一事,想讨要一番说法,这才起楼。宋巩走琼楼时,韩已走远了一段距离。他快步追去,一直追过了新庄桥,又拐了一个弯,才拦了韩一行人。宋巩说起百戏棚的事,韩却拒不承认,叫几个随从把宋巩轰走。争执之际,那抬轿起了帘,韩的养母吴氏了面。原来这天一早,吴氏带着韩城游玩。三月,正是观赏桃的好时节,城北余杭门,过了浙西运河,沿岸有一片桃林,时桃盛开,比之西湖拂柳又是另外一番景致。加之这一日天气晴朗,还有微风拂,最适合游玩赏,母二人在城外玩得兴起,一直到未时才回城。韩在外人面前顽劣霸,在吴氏面前却一贯装乖巧懂事的样,想方设法讨吴氏的心,比如这次行,吴氏让他一起乘坐轿,他却说自己大了,重了,怕轿夫抬着太累,宁愿轿步行,还说自己年少,正该多走些路。吴氏对此很是满意,在她中,韩这个养,那是万里挑一的好儿。吴氏问清楚宋巩为何拦住韩,又向韩询问实。韩却说本不认识宋巩,也没见过什么宋慈,说他前些天是去百戏棚看过幻术,但没与任何人发生过冲突。宋巩记得那个右手伤残的虫达,说要找此人证,可虫达并不在这次游的几个仆从当中。韩一咬定没欺负过任何人,说是宋巩认错了人,还装一脸无辜的样,说到急切之,竟委屈得哭了起来。吴氏见状,对韩所言信不疑,以为宋巩是想敲诈钱财,便吩咐随从将宋巩轰走。韩心里极其得意,见几个仆从对宋巩动,趁着背对吴氏之时,还故意冲宋巩狡黠一笑。宋巩辩不得事理,讨不得公,想到宋慈还在琼楼,只好先回去。他尽可能不在宋慈面前表愤懑和沮丧,带着宋慈返回了锦绣客舍。他到柜台取房门钥匙,吴伙计说禹秋兰已经回来了,钥匙早已给了禹秋兰。他回到行香房,一推开虚掩的房门,就看见光透过半开的窗,照得桌上地上全是一格格的光影,而在这一格格的光影之间,是一摊目惊心的血迹。而禹秋兰正倒在床上,双掉床沿,陈旧泛白的布裙袄已被鲜血浸透。宋巩大惊失,向禹秋兰扑了过去。宋慈随父亲走房间,目睹母亲惨死的一幕,小小的定在原地,浑止不住地发抖。接来吴伙计赶去府衙报案,司理参军带着仵作和一众差役赶到现场。一番查问之后,司理参军找来欧严语,问明宋巩酒宴期间离开一事,也不听宋巩辩白,便将宋巩当作嫌凶,抓去府衙,关了司理狱。随后的那段日,漫得好似度日如年。宋慈被欧严语接回了位于兴庆坊的家中照看,每每问起父亲如何,欧严语知他年幼,怕他担心,都只说些宽话,涉及案的任何事,始终不对他提起。如此持续了十多天,宋巩才洗刷冤屈,得以狱。狱之后,殿试已过,宋巩因为凶嫌狱,断送了大好前程。他不等府衙查清真相、抓住凶手,便扶着妻灵柩,携着宋慈返回了家乡建。此后十五年间,他潜心钻研刑狱之事,仵作,任推官,但始终绝不提亡妻一案,也不让宋慈有机会接此案,就连宋慈来临安太学求学,他也是多次反对,最终不得已才同意。回忆着这些往事,再看如今的欧严语,其人鬓发斑白,皱纹刻,已然苍老了太多太多。宋慈太学快一年了,已不知见过欧严语多少次,欧严语也知他是谁,但两人都不愿再提起当年的事,因此彼此间一直只以师生相。宋慈不想任何人知他的过去,唯独对刘克庄提起过这起旧案。他从未忘记母亲之死,不然也不会从小钻研刑狱之事,但他知自己只是一个太学生,无权无势,本不可能翻查旧案。他原本是想早日为
本章尚未完结,请击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