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4(chu书版) 第5(4/6)
“是我的,我的……”祁驼前的衣服被拉住,双手忙朝前环抱,像是在护着什么东西。刘克庄记得上次给了祁驼五百钱,祁驼就曾这般护在怀里,以为祁驼怀里揣着钱,笑:“看来你这几日手气不错,在柜坊赢了不少钱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可别抵赖。”“没钱,我没钱……”祁驼护得更了。“你过去是临安府衙的仵作?”宋慈忽然开了。刘克庄并不在意那三百钱,只是故意为难一祁驼,听得宋慈问话,便放开了祁驼。祁驼护在前的双手慢慢松开了,仍然摇着:“什么仵作……记不得了……”他吧唧着嘴,似乎燥,从棺材里爬,揭开墙角一罐,拿起破瓢舀来喝。“‘芮草醋掩伤,甘草调显伤’,你能说此法,不可能记不得。”宋慈,“你还有一个弟弟,唤作祁老二,住在城北泥溪村,以烧卖炭墼为生,我与他见过面,对你的过去已有所知。十五年前,锦绣客舍的案,是你办的吧?”“锦绣客舍”四字一耳,祁驼拿瓢的手忽然一顿。但他很快恢复正常,喝罢了,把瓢扔罐,又要回棺材里躺,本没打算应宋慈的话。宋慈继续:“此案牵涉一家三,妻为人所害,丈夫蒙冤狱,他们还有一孩,当年只有五岁。”提及自己,微微一顿,“如今这孩已经大,为亡母直冤,特来这城南义庄,求见于你。”祁驼正要爬回棺材,闻听此言,乜来盯着宋慈,似乎明白了宋慈是谁。这么盯了几后,他把偏开了,仍是一声不吭,但没再回到棺材之中,而是站在原地。“寄顿尸,一百钱;打听事,两百钱。”刘克庄忽然伸手怀,掏几张行在会,“两百钱未免太少了,我先免去你那三百钱欠债,再多给你百钱,就算多给你贯也行。”祁驼一向嗜赌钱,刘克庄又想使“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一,哪知祁驼没理睬他,甚至没向他手中的行在会瞧上一。他笑:“你这老,有些意思。这钱你当真不要?那我可收回来了。”说着他作势要把行在会揣回怀中,祁驼仍是无动于衷。“你是当年那个有些驼背的仵作?”韩絮忽然蹙眉上前,借着白惨惨的灯笼光,打量着祁驼的形样貌,“当年你去过嘉王府,却被王府护卫驱赶,我说得对吧?想不到你如今竟变成了这样。”祁驼不认得韩絮是谁,朝韩絮看了一,移开了目光,仍是不说话。祁驼没有再爬回棺材里睡觉,而是一直站在那里,这般时间一动不动地不作声,足可见祁驼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只是不愿开而已。祁驼因为锦绣客舍的案丢掉了仵作之职,后来又连遭变故,家中失火,妻女死,自己瞎了一目,从此大变。宋慈理解祁驼为何不愿开,不打算再勉,见刘克庄又要问话,冲刘克庄轻轻摇了一,:“我们走吧。”说完转向义庄大门走去。刘克庄也知晓祁驼的过去,将那几张行在会放在一旁的棺材上,随宋慈离开。韩絮和辛铁见状,也都转而走。“我记得那人,他名叫宋巩。”宋慈即将走义庄时,祁驼的声音突然在后响起,“他行凶杀妻,证据确凿,本就是杀人凶手。”宋慈闻言一惊,回望着祁驼,声音发颤:“你说……什么?”“你就是宋巩的儿吧,当年我去锦绣客舍时,你还没这棺材。”祁驼摸了摸边的棺材,声音发冷,“我说你爹是凶手,就算他侥幸了狱,杀人的也还是他。”当年祁驼随司理参军赶到锦绣客舍时,宋慈的确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祁驼的后背只是稍微有一些驼,睛也还没瞎,衣着很是净,与如今可谓判若两人,是以宋慈上次来城南义庄见祁驼时,本认不。他原以为祁驼知晓一些独特的验尸之法,定然于验尸,当年又负责查验他母亲的尸,说不定发现过什么线索,能对他追查凶手有所帮助,却没想到祁驼一开便咬定他父亲是凶手。他走了回来,与祁驼隔着一棺材,:“你何以认定我爹是凶手?”比起一贯的平静,他的语气加重了不少。“床上到都溅着血,地上也有不少血,此外还有一串沾血的鞋印,从床边一直通向窗。”祁驼挑起独目,“郭守业让你爹脱了鞋,与房中那串鞋印比对,大小完全一样。你爹明明回过客房,却撒谎说没有。衣橱里的东西很,被翻动过,衣服都在,唯独少了一双鞋。是你爹行凶杀人之后,因为鞋沾了血,所以拿走了一双净的鞋,在外换了鞋,把带血的鞋理掉了。郭守业问过那些个学官,你爹在琼楼一去一回,脚上的鞋是不是换过,那些个学官都说没注意。郭守业也问过你,你说不记得你爹早上门穿的是哪双鞋,这事难你忘了?忘了也不奇怪,当年你就那么大,能记得什么。”说到这里,鼻孔里一哼。宋慈没有忘过,凡是与母亲命案相关的事,他全都记得。当时命案发生之后,是有一个方面大耳的官员来问过他鞋的事,然后父亲就被那官员带着差役抓走了。在父亲狱的十多天里,他常常忍不住想,自己已经没了母亲,会不会永远也见不到父亲了?是不是自己不够细心,没留意父亲那天穿的是什么鞋,才害得父亲被人抓走?这一想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宋巩狱之后,他仍然觉得是自己的错。从那以后,他开始留意边的细节,渐渐养成了无论何时何地都对四周观察微的习惯。“原来你是凭借这些,认定我爹是凶手。”宋慈的语气放缓,恢复了惯常的镇定,“你所说的郭守业,是当时府衙的司理参军吧?”祁驼没应声,只是一哼,隐隐透着不屑。“这位郭司理,”宋慈问,“如今在何?”祁驼把一侧,:“别人早就平步青云,不知升到何去了。”这话似乎隐恨意,且祁驼不称郭守业为“郭司理”,而是直呼其名,可见其对郭守业的态度。宋慈抓住祁驼的这一丝愤恨,故意问:“那你为何没能平步青云,反倒沦落至此,了十多年的义庄看守?”“为何?你倒来问我为何?”祁驼忽然独一张,“若不是为了给你爹申冤,我会沦落至此,在这义庄看守尸?”“原来你知我父亲是被冤枉的。”“知又能怎样?”祁驼语气里的恨意越发明显,“是你爹有冤难申,跪求于我,我于心不忍,才帮他申冤,让他得以狱。可他呢,这么多年,他怎么不来看看我,看看如今我是什么样?”宋慈眉一皱,:“我听说,当年你查验我母亲尸时,曾了错。”“我是了错,还错得厉害!”祁驼,“我错在不该去验尸,郭守业明明已经验过了,我居然还跑去偷偷复验;我错在知府大人已经定了罪,我还当堂跪求复查真凶;我错在没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个至低至贱的仵作,竟敢去官府邸上闹腾。犯这么多大错,活该我自受!”他抓起棺材上那几张行在会,一把扔在地上,左手扶着棺材,右手直指大门,“走,你们一个个都走,全都走!”这番话充斥着愤懑,响彻整个义庄。刘克庄、韩絮和辛铁没有挪步,都看向宋慈,等宋慈示意。宋慈在原地站了片刻,脚忽然动了。他不是走向大门,而是绕过棺材,走到祁驼的面前,正对着祁驼的直指着的手。“你既然开了,那就把一切说清楚。”他直视着祁驼,“为我爹申冤,难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藏着掖着?”“你这么想知,那好,我就给你说个一清二楚!”祁驼声音发,指着宋慈的那只手,慢慢地攥成了拳。十五年前,祁驼的背还不算弯,有妻有女,日安稳。彼时四十好几的他,刚刚接替师父的位置,成为临安府衙的仵作行人,跟随司理参军郭守业奔走于城外,整日与尸打。虽然仵作很累,也常被邻里瞧不起,收也不算,但足够养活一家人,又因他不辞辛劳、验尸严谨,得郭守业的重,连知府大人都曾当面夸奖过他。就这么了好几个月的仵作行人,到了三月间,锦绣客舍发生了一起凶案,郭守业带领差役前去办案,祁驼也背上装有各验尸的箱,跟着赶到了现场。现场是行香房,一个名叫禹秋兰的妇人死在床上,其丈夫宋巩守在尸旁痛哭,其儿宋慈也在旁边泣。床上到都是飞溅的血,床前地上也有不少血迹,还有不少沾血的鞋印,以床前的鞋印最多,不排除是宋巩发现妻遇害后,扑到床前留的。但还有一串鞋印,从床前延伸至窗和窗框,极可能是凶手留的,可见凶手行凶之后,应该是从窗逃离了现场。除此之外,衣橱旁边还有一件丢弃在地上的衣裳,那衣裳是崭新的,布彩铺,看其大小,应该是宋慈的。郭守业闻到宋巩一酒气,查问得知,宋巩中午曾去琼楼赴宴,未时将过时返回客舍,发现妻死在了房中。郭守业又查问客舍伙计,得知禹秋兰一早外,在未时独自返回了客房,此后没听见房中传什么动静,直到宋巩回来发现禹秋兰遇害,客舍里的人才知行香房发生了凶案。通常而言,客栈里发生凶案,无论是仇杀,还是劫杀,大都是在夜间,少有光天化日之行凶的,毕竟客栈里白天客人很多,很容易被人发现。一起发生在大白天里的命案,房中还没传什么响动,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熟人作案。死者禹秋兰的致命伤,位于颈左侧,只有一粒豆那么大,但从血量来看,伤应该很,像是被某尖锐细的东西扎刺所致。这般形状的凶,应该不会过筷,但一定比筷锋利得多。郭守业看着死者散开的发髻,一想到了发簪,问过宋巩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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