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hua》作者:童子(1/5)

    第1章

    雪了一夜,康村(1)院里积了厚厚一层白,晋用袈裟裹住脑袋,抱着他的小板凳往外走,刚康村大门,就见白玛多吉的家喇嘛跺着脚在等。

    “阿叔。”晋笑起来,两只圆睛笑弯了,细的眉一低,有些傻气。

    家喇嘛并不给他好脸,一歪,让他跟他走,晋往反方向看:“走不开,你跟他说,晚上我去。”

    家喇嘛立刻吊起睛:“仁波切(2)叫你去,你不去?”

    晋还是笑:“你就说我说的。”

    说完,他抱着板凳也不回走了,家喇嘛气得猛甩了一把斗篷,踏着雪,咒骂着返回去。听着那嘎吱带响的脚步声,晋笑了,可不是装来的傻笑,而是得意地笑,他一个山南来的穷小,也能叫西康活佛的大家受气,他哪能不得意呢。

    他脚步轻快,不由得把小板凳举过,挓挲着膀好像要飞起来,破了的靴尖刚离地,哧溜打了个,把他四脚朝天摔在雪堆里。公鹿跑得好的时候猎人看不见,一摔跤猎人就瞧见了,只听传来清脆的笑声,不用看他也知,是讨人厌的央金。

    央金是女孩名,唱藏戏的喇嘛,每年六月雪顿节在罗布林卡脸,贵族老爷们捧着他,给他油炸果,给他绫罗绸缎,他就真把自己当文成公主了。

    晋拍拍爬起来,指着从小窗来的半张漂亮脸:“笑吧,笑劈了你的尖嗓!”

    话一他就后悔了,这个窗刷着崭新的黑漆窗框,不是央金的窗,是扎仓群则(3)多吉桑珠的窗。他抱着板凳跑,边跑边回朝央金晃拳,央金仗着屋里那个群则,整个窗框,嘻嘻的笑声跟了他老远。

    晋没有阿爸,村里人都说他阿爸是留宿的过路喇嘛,十岁时阿妈把他送,开始了他的札(4)生涯。他有一双漂亮手,雪白的,十个指笔直纤细,于是被分去酥油酥油的场院很大,密密匝匝坐了好些喇嘛,一人手边放着一桶酥油和一盆井,他找块空地放他的小板凳,伸那双难得的漂亮手。

    他的盆已经结冰,他用石敲开薄冰,把手扎浮着碎冰的里,这痛,不是酥油僧是不明白的,先是颤抖,之后便像有无数虫在咬,等那戳心的痛过去,短暂的麻木就到来了,这时候才能碰酥油。

    贵的酥油柔,像未经人世的少女,在他手里幻化成妖艳的朵、文殊菩萨的经书和宝剑、大威德金刚背后的烈焰,为了这些殊胜景,他要付的代价就是温度,因为很快他的指又会温起来,为了不使酥油化,他得再把手指伸

    晋的日就在这些与冷的反复中行,每年正月天最冷的时候,他都在这个飘着酥油香气的院工,一就是一天,就在他以为今天也将这样过去的时候,周围的札们全站起来,哈着腰吐,朝一个人聚拢过去。

    那是个,剃着悍的短发,一耀的猩红袈裟,挂着镶金边的大红却(5),蹬着金丝缎靴,一张宝相庄严的年轻脸庞。众人称他“仁波切”,白玛多吉仁波切,西康地的大活佛,亲自到这个札来了。

    晋偏不站起来,牢牢粘着他的小板凳,把一双红变形的手明晃晃搭在膝上,事的喇嘛向白玛多吉请安:“仁波切刚从西康回来,山迢迢,务要保重贵!”

    白玛多吉得很漂亮,一双乌溜溜的大睛,嘴红艳饱满,一张便是典雅得的协萨(6):“明天是传大召法会,山前我来观瞻一番今年的酥油。”

    事喇嘛唯唯,把缠着佛珠的手举向晋:“今年的主供是大白伞盖佛母,用了一百二十桶酥油,千手千,惟妙惟肖!”

    白玛多吉这才把目光投过来,这是久违了的一,从就一直回避着,这时候和晋神碰上,火辣辣甜丝丝的。晋缓缓站起来,他俩八个多月没见了,从白玛多吉回西康的庙起,二百六十多个晨昏,如今却只是把他饱饱看上一遍,随意说了两声“好”,便领着家和侍从喇嘛们走了。

    大伙渐次坐,晋却半天坐不来,他想着那双,那双穿万的活佛,与这么多不相的人纠缠,只是为了把他看看,他不禁红了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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