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独行(1/2)

    呼声在嘈杂的风声里显得怪异的清晰，灰的雾霾像一重厚实的纱帘，将周围的事、环境都掩于其后，只透一斑驳的影。

    此时此景，秦杏在神上不由得犹如刺猬般立起所有的刺，她提起千万分的小心，警惕地四张望。但还未找到那声源，数呼唤她的声音便接连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秦杏。”

    “秦杏同学！”

    “秦小？”

    “秦杏女士。”

    “杏——”

    是谁的声音？是谁在喊她？问题将将从她脑海中划过，秦杏便立即果断地将它们一把掸去。这是幻觉！它们不重要！她反复向自己调着，不肯为此番诡秘倾注再多一分的心神。哨声般的狂风变得若有若无、微弱得仿佛一刻就要衰亡。秦杏面前仍然是那一片茫茫的灰，脚依然是布满凹陷、裂、坍塌的红。这么快吗？幻觉就这样捉住了她？以如此老、幼稚的方式？

    呼声，数呼声继续锲而不舍地响着。秦杏分不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声音杂织在一，不依不饶地纠缠她的神经，她到坠坠的痛。

    乘脑混沌之际作了抉择，步迈开了，呼的节奏改变了，秦杏开始奔跑，尝试把幻觉远远甩在后，狂风过厚实的防护服，张牙舞爪却对她无可奈何。尽秦杏脑中一团麻，但她依旧意识地辟了一条较为平稳的路。她的姿轻盈，虽然防护服厚重，纳恰列星的重力也较大，秦杏行的速度仍然很快。风声逐渐压过了呼声，她没有停来，还是在一心一意地前。

    渐渐地，灰的雾霾里慢慢剥零零星星的废墟。额上沁细汗的秦杏没有驻足，她在行时不错地瞧着面前的景象——它们像海盗间相传的幽灵船，蒙着一层死寂的森，大剌剌地腐朽枯败的底漆。这些倒萎靡的建筑遗骸被时光抹去了绝大多数的彩，距离完全的灰或者黑不过是一步之遥，秦杏牢记着尤娜的建议，注意远离一切黑的事，不去靠近那些废墟，只在空茫的荒漠上行。

    她不清楚自己已经在纳恰列星上停留了多久，也不了解自己的实时数据。秦杏希望能够尽可能地不依赖外，努力地调动自己的官去验，这倒致使时间在这“并非明智之举”中逐渐失去概念。

    当废墟越来越密集、荒漠无法称之为荒漠以后，秦杏明显觉到行动变得有所困难，有了一定的疲惫，呼声也沉重了些。她停了来。

    数百年前的一块型广告牌横陈在她的前，上面突的通用语文字已经斑驳残缺，秦杏勉才辨识来——

    『纳恰列星，我们的开始，而并非结束。』

    在被迫离开又一次陷冰河时代的地球以后，人类曾在宇宙中漂泊过相当艰难而漫的岁月。正是这颗纳恰列星结束了那个人心惶惶的探索时代，接纳人类，使其于此开辟了银河时代的第一座家园。秦杏只看到过描绘人类初至纳恰列星好景象的作品，而对于最后在纳恰列星地狱般的数十年，总是匆匆被用“黎明前的黑暗”一笔带过。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愿意讲，没有人愿意想。它们被封存在缄不言的默契里，最终逐渐成为一个难解的、意味难明的谜。

    她探手来，既像是受了某微妙的、奇异的蛊惑，又像是纯粹一时间过于心澎湃，总之，她想碰一碰那片最后的文字。

    也许是秦杏与那片文字缘分不足，还没等她上它，便发觉一黑影扑棱棱地自她上掠过去。她立刻警觉地收回手，抬瞧去。秦杏不仅没来得及看清那黑影，甚至没来得及确认是否掠过了一黑影，它隐匿于沉沉的天幕里，像一滴汇奔腾的江河。

    幻觉。她垂落在侧的手攥了，控制住自己呼的望，秦杏认为这里的空气有着某防护服无法隔绝的致幻质。一个不值得耗费心神的幻觉。

    那块型广告牌仍躺倒在废墟上，纹丝不动。秦杏盯着它，虽没有再碰它的想法，但并没有就此对它完全失掉兴趣。那些突的文字，今时的颜已然变质，成了浅浅的灰，仿佛大块大块蔓生的霉斑。她猜想那些文字过去应当是一片森森的白，从背后映明亮的灯光，它矗立在疮痍满目、哀鸿遍野的繁华中心，疲惫地履行着自己安剂般渺小苍白的职务……不——她不该想。秦杏行刹住了信由缰的思绪，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如此关注一块与她毫不相的广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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