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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来的这一份报，碰巧属于运气好的那一批。克格时常收到类似的举报，声称某某上尉或者某某译员是西方间谍，最后查证来，这些“报”多半是嫉妒的同僚写的，意图借着反间的刀，把看不顺的人来。要是这些从天而降的“机密”是外国人送来的，那克格就更警惕了，这些人要不就是想用沙换金，要不就是军六特意炮制的毒饵，想把克格珍贵的外勤引诱来，一网打尽。

    瓦西里暂停键，把录音带倒回去，重新把这句话听了一遍，“都是我们安排好的，让它看起来像无心之失而已”，然后再一遍，摘耳机，取录音带，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是两个星期前录的。这么重要的线人，敦那边居然拖延了足足半个月才决定把录音寄回来。他匆匆写好一份电报，楼，叫醒夜班发报员，让他通过加密渠发给敦报站，促站接受线人的条件。等到天亮，他会亲自去找科里亚叔叔，把那段最可疑的录音放给他听，请老家伙批准敦站从备用的“小池”里调钱来，五万英镑着实太多了，瓦西里可以先申请十分之一，给线人一甜，再慢慢设计一步。

    于是，在敦这个着小雨的灰暗早晨，不愿意透姓名的不速之客和克格敦常驻特工一起坐在二楼的书房里，淋了雨的文件夹放在两人之间的桌上，像一被击毙的公鹿，他们得商量怎么宰。隐藏在书架里的录音机悄悄运转，录他们的每一句话。英国人再次要求五万英镑现金，被苏联人委婉拒绝了，说要先确定他手上有金，才愿意付钱。

    莫斯科凌晨三，敦时间凌晨一，还没动静。他

    录音机把陶瓷轻微的碰撞声也录来了，他们在喝茶。访客不愿意在摸到货真价实的钞票之前透任何报，两人为此来来回回争执了一番，但最后，“为了表示诚意”，访客说了克格在黎的一次失败暗杀行动，并且带着一丝嘲评论说，“你们以为‘只是倒霉’的事，都是我们安排好的，让它看起来像无心之失而已。”

    他摁熄烟，打了个哈欠，起来活动了一，坐回去，着手填一堆无关要的表格，纯粹是为了阻止自己想菲利克，但这就像试图阻拦一朵雨云一样徒劳。楼梯上的吻纯属意外，可以把责任推卸给酒，但他实在没必要在车里说那句话，又把一池泥搅浑了。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两人之中更加聪明的那个，因为他年，因为他“懂政治”。不过从菲利克最近的晋升来看，小老鼠未必就不懂了。这有乎意料，因为瓦西里以为菲利克多就当个档案室文员。“旷野”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他们每次见面，菲利克都变得比上次陌生了一些，瓦西里不懂得怎么应付这变化。他成于一个惧怕变化的世界里，一切都应该是设定好的、理智的、最的、永恒不变的。而菲利克和他分享着的是界限不明的和无所适从的/望，一条又一条细细的蛛丝，轻轻一拽就会断，但又黏在手上甩不掉——瓦西里最清楚这一了，他试了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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