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章尽有(1/2)

    “你……你这……”儿戏之言,南婉青只觉荒唐,“瑶台裂帛,骊山举火,陛效法先王,以江山社稷讨好妃,委实缘木求鱼。昔年中原逐鹿,天豪杰不惜反目戈,伏尸百万。所谓问鼎神州,四海宾服,成千秋之业,立不世之功,我袖手旁观,只是一堆烂摊与糊涂账。”

    “你当我是夏桀、幽王也就罢了,何苦自比妺喜与褒姒。”宇文序,“这些年朝野诸事,你我同舟共济,每逢难,亦是你多番周旋。细数社稷之功,何曾逊满朝文武?我并非私偏袒,就事论事,兵之事你不及我,朝堂之事我不及你。这江山我坐得,为何你坐不得?”

    南婉青嗤的一笑:“诸吕之,武周代唐,妇人政乃亡国之兆,史书定论,世世代代警醒天。”

    宇文序:“可见这话是可笑,若妇人政为亡国之兆,试问历朝历代当真亡了国的君主,几人是男?几人是女?如此说来,男登极又何尝不是亡国之兆。”

    南婉青一时哑然。

    宇文序又:“从前我一心所念,便是将你护佑羽翼之,遮风蔽雨,一世无忧。我也是近日方明白过来,这些年朝堂风雨,你我同退,你本是与我同击风浪之人,而非笼中雀鸟,坐以待毙,一生荣辱皆系于他人喜怒。常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多心后富贵事,却不如人尽其才。天之大,大有可为,你一,犹鱼得,纵是我去了,何以忧心?”

    “虽说传位嫡妻起首艰难,朝野必然动,可千难万难,皆不若你生育之苦。那日见你……”宇文序不忍多言,“恨不能代你受苦,我从不知生孩儿是这般……死里逃生。青青,我不敢与天作赌,万一也不敢。余生所求,一求平安,二求偕老。”

    “至于嗣,不要便不要了罢。”

    一求平安,二求偕老……

    “你……”昔日此人求问医官上问神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南婉青疑,“你……不要嗣?”

    自断香火,无异于传位女的惊天动地,南婉青曾受其害,更是不信。

    “是,”宇文序挨近几分,“失了瑞儿,已是锥心之痛,倘若你……如今便很好,你我二人安康安乐,相厮守。”

    南婉青万万不信:“你便甘心江山大业旁落他人之手?”

    宇文序答:“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这江山曾是刘家天,又是李家天,也曾是萧家天,三家无不嗣昌隆,无不煞费苦心,可曾耽误江山易主,改朝换代?我如此年岁,岂不知这个理。”

    “前些年还是不知的,”宇文序,“瑞儿去了,你又害了病,我才慢慢明白,人生一世,可求无愧者,唯三两人而已。”

    言巧语,这些话她一日能诌一千句,南婉青一字不信。

    宇文序倏然起了,男大背影行去榻首箱柜,绛木门密密嵌了象牙珊瑚,他打开柜不知翻找什么件。两半门扇缀满宝石,一晃又一晃,将叮叮当当的颜来。

    “这又是什么?”南婉青不解,宇文序迟迟捧来一卷墨纸手札,笔锋清逸舒朗,逆,是他的字迹。

    宇文序低着,并未答话,男人宽厚手掌抚平纸卷,造御纸细净白,上首赫然三个隶大字。

    “南、南厢记?”南婉青一

    宇文序送上齐整文墨,眸半垂,不敢抬首:“你、你……从前你说《西厢》不好,今人、嗯……话本,也不好,常常心烦,我便写……试了一试。原想此卷书成,再拿给你过目,前几月耽搁了,一直不得闲续笔,只有这些……”

    《西厢记》,《南厢记》。

    南婉青哭笑不得:“你……写话本?”

    他微微一颔首,似乎愿人瞧见,又怕人瞧见。

    南婉青忍笑意,伸手取了来。御纸轻而细密,厚厚一迭不免沉手,初稿未经封装,只在右角勾了几笔号数,以防书页凌无章。

    “为何题名《南厢记》?”南婉青问,一本正经如考校弟学问的老夫

    宇文序:“为你提笔的话本,理应与你有些渊源。”

    偷人书名改了个字却说是渊源,南婉青愈发好笑,是忍着不动声

    ——有书生名时七,京城人也……

    南婉青不由蹙了眉:“为何名‘时七’?”

    宇文序:“这……这是腊月十七动的笔,我未得好名字,借着日用一用。”

    宋阅刊本《十七斋文集》,这人便揪着“十七”文章,南婉青也不破,正:“有现成的好姓名,何须你费心。”

    宇文序诚心发问:“什么好姓名?”

    南婉青:“你曾化名于文序,又有小名金刚,各取一名一姓,便是于金刚,可不是又正派又有好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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