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3)

    说起来他爸还得谢他——是林朝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和林诚母亲离婚的契机。结婚后林正安也没改掉嫖娼的习惯，睡过的级女和小明星可以从林宅天台排到后屋园，林诚母亲显然是个谙小不忍则大谋的厉害红旗，对林正安家外彩旗飘飘的壮观景象果断选择了无视。而林朝到今天也没想明白，同样是睡女，他妈还比那些三十六线明星便宜，怎么章慧就唯独受不了林正安去找他妈呢。在林宅里，除了林诚分给他的，林朝向来不会主动拿些什么，连餐桌上切好的果也绝不伸手。新来的佣人显然还没有摸清这里的生存之，买菜回来整理冰箱时取了一盒冰淇淋递给他，说是放不让林朝把它吃掉——老佣人会知“垃圾桶大于林朝”这一定理而选择直接把多余的扔掉。林朝把盒倒过来看底的生产日期，“明天就过期了啊，”他小声说了一句，佣人慌慌张张边歉边表示会立刻丢弃之，林朝摇摇，“我吃。”

    林朝刚被接回林家时七岁，当时他爸还没和林诚母亲离婚，那个在上、追求完、从到脚致得一丝不苟的女人没有像他预料中有意为难或者蔑视他。他以为她看他会像看一只蚂蚁，看一滩沟里最烂最臭的污泥。然而不是。她完全把林朝当成了空气，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即使同一室也从来不会看他，而在极少数不得不看他的时候，她更像透过他看着他后那堵墙上一个畸形的斑。林诚一看就是那家教良好礼貌温和的有钱人家小孩儿，对于凭空多来一个弟弟不仅从未表示不满，还很快就适应了从受尽的独生到哥哥的转变。他爸懒得，林诚妈不想，佣人们也很有力见地在女主人的漠视选择用各疏忽的小把戏表示忠诚，只有林诚始终承担起兄的责任，无微不至地照顾和维护着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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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的碎片溅到林朝右侧球那一刻，周围的声响被放大得格外清晰，他听见林诚难得惊慌地喊了一声：“林朝！”听见林正安找回底气地吼：“你有完没完！”听见章慧歇斯底里的咒骂：“你把那只的儿带回来就该想过有今天！”听见罡风在黑暗里盘旋激，远的桥河疾回旋，弓着凉凉的脊背。他躺在地上，想起了还住在明街时他曾经捡回家养的一只虎斑猫。他没能养很久。猫跑到街上玩，被轧到车面，全血模糊，扁得像只摊开的手掌。他睁着，右在黑暗里分明看到了垂死的猫的睛。那老猫的睛绝对平静，瞳孔清澈有光，犹如纤细的。在痛苦的静电猛然遍它那颗小脑袋的觉官时，猫的睛却将全的痛苦地关闭起来，留给外面的只有安详和麻木，在血的漆黑中，他永久的朋友——那猫的睛，便与章慧的睛，林正安的睛，一旦有男人上门他妈就让他上街和朋友玩的闪烁的睛，以及同班同学说“你妈是个卖的哎”时动着乐的睛组成一个明晰的连环，切实地附着在他的记忆之中。

    “我没偷，”林朝举起冰淇淋想把盒底的字给她看，章慧被他的动作激得暴如雷，“你这是在向我儿炫耀？”她后退两步，手在后的陈列柜上胡摸索着，两依然死死盯着林朝，在林朝说那句“我妈妈不是婊”时，没有给他说完“婊”这个词语的机会，就把林正安的一只陶瓷烟灰缸向林朝掷来，准确地命中了林朝的额。

    章慧那一砸的后果是，林朝轻微脑震，需要住院观察三天，右从白到仁接近横向撕裂，造成短暂失明。在右丧失机能的那些日里，林朝把它看作面向盖骨里侧而开启的睛，时时注视着鲜血郁积、温的黑暗，像雇佣了一个伺视心中黑的哨兵。左看到的则是林正安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咧着嘴拍拍林朝的肩膀：“伤得好，”林正安哼：“我看了这事章慧还有脸从我这分走多少。”又告诉他：“你妈真是一分便宜都不肯少占，趁这回敲了不少钱，算她赚到。”

    刚挖第一勺还没来得及放嘴里，林正安就带着林诚了屋，随后章慧像炮弹应到引被拉动般飞快地冲楼，左边眉中间斜来细细的一黑，像是画到一半就被生生截掉。章慧用比平时了几个八度的声音质问林正安昨晚为什么要去找林朝他妈，林正安满脸都是不耐的神，靠在沙发上边太边斜睨着脚的章慧。林诚从厨房来，见怪不怪地拉了拉章慧的衣角，“妈妈，冰箱里没有冰淇淋了，我们去买冰淇淋好不好？爸爸工作了一天，让他休息一会儿吧。”章慧的火像是一就被林诚的乖巧浇灭，牵住林诚的手想转往外走，转到一半停住，指向角落里几乎贴墙站着的林朝，和他手里那盒还有一天就要过期的雪糕，冷笑：“好啊，我儿买回来的冰淇淋，给婊的儿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