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乌木屏风,张弱shui(1/2)

    【9】乌木屏风,张弱

    我们一路奔走,如同一场悄无声息的逃亡。

    四周是无尽的绿,有大雾,几乎看不清路。

    母亲将那首夕之歌   循环了许多遍,伴着梅艳芳低哑靡丽的嗓音,她学她唱,只是唱到      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   时,中有泪,有,无声无息,衣领。

    她仍直她的脊梁。

    那时我不懂她的摇摇坠与挣扎。她将她的世界撕裂粉碎,却以滋养我;她告诉我是香的,却没告诉我活着是苦的。

    那天我们走了很远的路,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为了一张乌木屏风。到站时,她拥我车,与前来的先生问好。

    先生已到中晚年,上挂着一条亚麻布制围裙,一灰白相间的发被梳得整齐。母亲将我捧到面前,朝先生恭敬地喊了句:老师。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先生接过我,左右看了看后温声说,你的女儿?很可。我印象中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这就当妈妈了。

    母亲没有说话;那双睛里,带着与故人重逢的无言悲凉。

    还有没有画画?先生逗了逗我的脸,有意无意地开

    母亲听后,将,半天,咙咽了又咽,似乎连呼都急促起来:不画了。

    以后都不画了。

    老旧楼前,人与一样颓然。那说不清不明的哀伤由至外的蔓延,说不清是谁先开始的,回过神时只剩万千滋味糊在心

    先生知后顿了许久,同样低,将我放回地上;沉默了半晌,才似有若无地呢喃了句:可惜了。

    我抱着母亲的腰,好奇地看向他们;她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将地叹气:这就要秋天了。

    先生动了动嘴,好一会,言又止,然后转在前面引路,对我们说:来吧,我记得你一直想要一张乌木屏风,我找到了。

    我与母亲跟在后面。老楼之,无数展厅被布列其中,那些经年的木仍泛着哑金光彩;珐琅灯,琉璃,骨瓷餐碗,旧时小玩的牌一个个被小心陈列;木质人字形列地板早已被穿梭的人群磨损,路的尽,是一张六开乌木屏风。

    途经百年的峥嵘岁月,那张漆木百宝嵌屏风从欧洲回到故乡。古朴的,边角有些腐朽的乌木上,以与瓶为样式,被嵌满红珊瑚,青金石,淡紫晶与碧玉。它被珍重地置起,带着老者对学生的一片赤诚之心。

    弱,你曾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我本以为,你会辉煌。

    这一刻,母亲再也忍不住;她松开我的手,淌,从最开始的呜咽到最后失声痛哭,她蹲怀抱着自己,将脸埋起一如旧时辉煌的老,现今满的沧桑

    万念俱灭。

    没有人知她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张弱的过去,从她被冠上罗氏之妻,罗缚之母的名号开始便被人遗忘。最后零星几个记得她的人,对她却是无尽的失望。

    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她没说过,也从没有人问过。没有人问过她是谁,她想去哪,她过得好不好,她开不开心。

    承受于她而言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或许她曾经反抗过,后来放逐了

    忍受,忍受生命中所有的悲哀与无常;在终于受不住时歇斯底里地吼,向命运宣战,痛斥命运的不公;却又要在缓过劲时小心翼翼地歉,取笑自己的失态。

    半山四层,楼之上;我曾亲耳听见她撕心裂肺地质问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我过得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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