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慕芊芊(1)(5/5)

    话音落,几个女弟不禁噗哧一笑,她们都读过书,无不知「天地玄黄」

    是《千字文》里前四个字,那些牧童居然能来来回回喊上一年,那要学尽千字,岂不得好几辈去了?当真是榆木脑袋,见诮大方。

    「后来没两年,村塾垮了,父亲脚也不灵便,于是回到家中,专心教我文墨诗词。我五岁便能背诵数百首诗章,在同龄人里已算厉害,但父亲仍不满意,到了晚上还让我挑起灯勤学。」

    玄殷讷然:「小小年纪,怎犯得着这么用功?」

    众师妹面不解,皆有此疑惑。

    慕芊芊:「我那时也不明白缘由,有天晚上困了,父亲还迫着我读书,说什么万般皆品,唯有读书,又说悬梁锥刺的话来……我心中一委屈,便问『女什么要读书?又不能像男儿那样考童生、当秀才,纵使我将来学问有状元郎那般,也是个没大用的老百姓,就跟爹一样!』」

    她说到这儿,在场六位女都不禁倒凉气,心想:这……这不得惹怒自己父亲吗?慕芊芊看她们想法,说:「我爹顿时恼羞成怒,抡起手,给了我一掌,扇得这张小脸儿都了起来,火辣辣的,落一大片红指印。」

    她捂着左颊,波盈盈,话音幽咽,彷佛痛是钻到了心坎里,这般乞哀告怜,好令旁人悲悯。

    「我恨恨地瞪了父亲一泪奔逃去,在外面躲了半个时辰,又回到家里,却不见爹的影。我猜他大概是去找我了,也不敢再跑,只好在家专心看书。过了不知多久,屋外响起脚步声,是爹回来了,他跑来抱着我一直哭,说『爹老煳涂了,老煳涂了……』泪都滴到我背上。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原来爹迫女儿用功,不过是求仕的心在作祟,他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童生呐!」

    大家听后,心里一眶也不禁红了,均想:这真是一对苦命儿的父女。

    慕芊芊摇摇:「十三岁时,爹患了重病,他躺在床上骨一天不如一天,最终撒手人寰。我无依无靠,只能到安城里些浆洗的活儿,谁知一天晚上,聚落着了大火,烧了不少财。老板一怒之,就把这事归咎到我上,让我赔一百八十两银,就连当官的也替他说话,我实在百莫辩。」

    几位姑都生活拮据,那一百八十两银单单听在耳中,已压得她们有些闷,遑论置事中的小姑娘呢?玄殷不禁担忧:「那后来怎样?」

    「后来……」

    慕芊芊凝咽,「后来那些人把我卖乐营,老鸨瞧我是个人胚,又通诗文,了足足三百两。他们这一捣腾,没想到还赚了百余两银,临走时在我儿上拧了两把,乐呵呵地去了……」

    「呸!真是一群无耻之徒。」

    几个弟怒声骂

    慕芊芊泪涟涟,拉起衣袖轻拭,伤心:「总之怪我命不好,一辈吃尽苦便是……」

    愈说愈是苦闷难宣,忍不住伏在玄殷肩哭泣起来,泪如珍珠断线般从她脸颊落。

    玄殷抚摸她后背,宽:「姑娘别难过了,你这么年轻,今后日,在我们观没人敢欺负你。」

    旁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姑娘你安心在这儿住吧。」

    众女见状,无不同她凄苦的生世,起初隔阂全然消弭得无影无踪。

    她几番言语,已惹得姑们喜怒哀乐,跌宕,再不能冷旁观。

    慕芊芊噎着:「你们人真好,真好……」

    又闲谈了一盏茶的功夫,彼此都觉得有些困乏了。

    她只从静室来,回到客房,用清敷过泪颊,随后脱衣上床,裹着被安睡。

    遥夜沉沉如,四寂静。

    忽然间,房门却轻的「吱呀」

    一响,推开一隙。

    一个黑影悄然蹿了去,门又接着关上。

    这人蹑着足,一步步走向床榻,脚没有声儿,可嗅到房里那女人的幽香,心却是怦怦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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