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颈(二)(1/2)

    苏青瑶侧耳去听,勉几句诸如“叫她去死!”“王翀耀,你也去死!”“我八抬大轿请祖过门”之类的咒骂。一句接一句,女声尖锐,听来倒像是门外丈夫的受委屈,娶了个疯女人回家。

    她上前倾,正要细听,却被徐志怀拽回。

    正当此时,闭的房门忽而裂开一

    王太太满面是笑,挽着丈夫回屋,镶满碎钻的耳坠慌张地闪。

    男人见徐志怀,大步上前同他握手,讲国大使馆那谁谁,正巧打电话来,不小心耽搁了。买办的,说话事都带外国人的面貌,连上一撇胡也刮得很西洋。

    王太太听了,转向苏青瑶埋怨,讲,自家那个就是一,顾不顾尾,接个电话就忘了今晚的贵客。

    王先生哈哈笑两声,应是接了几句逗趣的话,王太太随即捧场地笑声,前仰后合,像有东西堵在嗓,噎得人合不上嘴。

    一时间,郎妾意,其乐

    苏青瑶看得心里发,偷偷瞥向徐志怀,只见他与王先生低声寒暄,亲切的模样,反正这人对外脾气好得很,坏脾气全攒着冲家里发。

    约莫八,几人吃完饭,男人有事要谈,两个女人便在会客室打发时间。

    无月的夏夜,星稀疏。

    黑的四方天地,里外墙涂作灰白。吊的几只钨丝灯泡大抵是用旧了,病恹恹的光透过发灰的玻璃,将屋的人、,全蒙上一层老旧的暗黄……

    “听志怀讲,您以前在黎学的术?”苏青瑶同她搭话。“法国什么样?我都没见过。”

    王太太弓眉挑了,显些少女的神气。“黎?黎可比上海自在。虽说上海是全中国最登的地方,但骨里还是中国人的腔调,很矜持,很讲脸面,无数双睛盯着你,有人等着看你笑话……徐太太,你懂吗?”

    苏青瑶

    王太太看她一,问她是在哪儿读的书。苏青瑶到些为难,摸了摸脖,说是启明女学,毕业就结婚了。王太太笑起来,突然用法语同她问好,苏青瑶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回复了她。

    “徐太太法语讲得好。”她

    “见笑了,叁四年没说,就记得几句。”

    “谁不是……”王太太垂帘,摸了摸的婚戒,再抬,笑着转了话题。“罢了,说来说去,净是没用的事。何况,在外国人里,黄人都是等货,我又是女人,得是等中的等,说到底,还是要回来。”

    朦胧的灯光,女人的脸瘪得骇人。

    归家途中,苏青瑶一直在想这事。

    她知,徐志怀的话在理,别人家的腌臜事,全与她无关,可王太太的笑脸,盘踞在脑海,挥之不去,也不明白为什么。

    难嫁人都这样,要么梦,并说这是叁生修福,要么发疯,叫着疯、吵着疯、默默地疯,她想,甭是什么来了这门,就得规矩办事。

    接着,她又想起黄老板寿宴上,那些对谭碧咬牙切齿的正房太太们……

    这般沉默地回到卧房。

    苏青瑶略有些乏。

    她踢掉跟鞋,对镜摘耳坠。

    “卡德大戏院的那个戏,想去看吗?”徐志怀将圆礼帽挂上衣架。“你跟王太太聊的那个。”

    “随便,”苏青瑶拇指抵住耳垂后的金弯钩,沿小往外推,“你想去?”

    “没,我问问你,”徐志怀指松了松领带。“说起来,那姓王的也是糊涂,不觉得?”

    苏青瑶停顿片刻。

    “养女学生?很常见吧。杜老板、黄老板他们,不也好几个姨太太,家门和没家门的区别。”她右耳仍挂着魏紫的耳坠,左耳的脱来,握在掌心。“还好意思说别人的家事同我们没系,分明是你自己想看闹。”

    “随一提,你还较真了。”徐志怀淡淡笑了,缓步到她后。“小脾气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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