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面（四）(1/2)

    苏青瑶去到客厅，天光大亮。

    她拎起绸袍，往主客共用的浴室走，拧开龙，半晌放不，她站在一旁空等，腰酸背痛。过不久，龙咕噜噜一阵杂音，越变越细，最后脆没了。

    苏青瑶太突突直，转回客厅，扶着沙发靠背挨过去坐。宝蓝的绸袍层层堆迭，迎着光，彷如昆虫的甲壳。她侧，躺倒，虫壳顿时黯淡，衣褶化作窸窸窣窣的暗，渗孔，凉意潜藏无排解。

    客房隐约有脚步声，大抵是于锦铭在收拾自己。

    苏青瑶听着那声响，觉自己太卑鄙。

    她不敢承认，在听到徐志怀说想她的刹那，脑海里第一个想法是抛于锦铭，带上行李回家去。幸而涌现一力量抑制住了她，教唆她——凭什么只要他承认你，你就要放介怀？不，他甚至没说，他只是有一想你，仿佛你是他生命中微不足的注脚，被偶然的、小小的想了一。

    可跟着，她又觉得太对不起他。徐志怀是个好男人，苏青瑶一直这么觉得，有时候，她也会觉得他很迷人，难以形容的觉，像是能在他的目光里将自己碎成无数瓷片……但每到一生一世的关卡，又有一刺扎在她心。她好怕变成他的女人，让自己人生结束在还未开始之前，因为女人早已习惯为所的男人倾尽一切、不求回报。

    那一瞬间……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漫的瞬间。

    门关突得一响。

    谭碧趿拉着跟鞋，门来。

    苏青瑶望见她，脸一红，胳膊飞快撩起睡袍，将半的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一个脑袋在外。这模样落在谭碧里，活像埋在沙土里的小鹌鹑。

    “羞什么？男男女女，不就那东西。我不清楚？”谭碧又好气又好笑，扭着腰屋。“你是没见过我夜驭十男。”

    “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打麻将通宵了。”她歪歪斜斜在沙发倒。“难得弘祖在，拿他的钱包好好了一回。”

    苏青瑶自觉往旁边挪挪。

    “不知你平常看什么报，路上随便买了几张。”谭碧说着，指指手包。

    苏青瑶取一迭整齐的报纸，心尖一。“我不挑的。”

    “对了，四少呢？回去了？”

    “没，在屋里。”苏青瑶垂首，指甲盖戳着报纸上“今德国贤妻良母论”几个小字，指尖蹭一油墨印。

    谭碧尖地瞧其中异样。“吵架啦？”

    苏青瑶不语。

    “服气。”谭碧翻白。

    于锦铭应是听见谭碧的话音，走来。他装作无事发生，右手胳膊肘撑着沙发靠背，上前倾，嬉笑脸问：“谭，打牌赢了输了？”

    “看你那油嘴的样。”谭碧牵动角，似笑非笑，珠挪到。“输了，怎的，你替我买单？”

    于锦铭角余光意识扫过苏青瑶，快地答应。“行啊。”

    谭碧笑笑，不答话。

    于锦铭僵了僵，又很快和来。他看向苏青瑶，轻声问：“洗完澡了吗？”

    “没。”苏青瑶有意躲开他。

    “我去瞅瞅。”于锦铭赶忙直起，往浴室走。

    谭碧望着他的背影，不由调笑：“真能显摆呀。”

    他捣鼓了一阵，敲敲打打，从里挤一脸盆的。苏青瑶拿巾沾，简单净。收拾完，于锦铭殷切地凑近，问苏青瑶想不想去看电影。苏青瑶觉得自己先前说话太过，心里有愧，想答应，可又不愿同他单独去。她只好拉住谭碧的胳膊，也不吱声，珠直勾勾盯着她。谭碧瞥瞥她的小脸，嘀咕了声冤家。

    叁人买票看了一场淘金记。

    拥挤的影院，吃瓜谈天，脱鞋吐，小孩在哭，大人在笑，侣调，夫妻吵架，你来我往，得不行。卓别林的片是大门，影院找来专业乐队到现场音效。大提琴的音调不准，上演员夸张的表，更显稽。

    于锦铭买了一玻璃罐的尔登糖果。作夹心的板栗甜极了，谭碧一粒一粒地吃起来，偶尔摸两颗苏青瑶嘴里。

    放到半途，后排的男青年突然翘起二郎，跟女朋友聊起电影，这卓别林啊，如何如何，我看好莱坞电影，如何如何，咱们中国的电影啊，如何如何……苏青瑶的注意全被后谈阔论的男青年引走，一时间忘了看影片。

    散场，临近日暮。几人来，于锦铭又说请吃饭，于是叫来两辆黄包车，去沙逊大厦。于锦铭拎着空玻璃罐，原打算扔掉，可摸摸上的余温，又觉得不舍，便一路提在手里。到饭店，谭碧不客气，转捡贵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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