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上)(1/2)

    上了火车,还没到正午。徐志怀寻了空位带苏青瑶坐,又叫列车员送来一壶茶。淮南线通车不久,起初是为了拉淮南煤矿,最近才开始载人,所见之都新的很,乘客也不过寥寥数人。

    苏青瑶一落座,便有些犯困。她两臂迭,搁在小肚上,瘦削的肩膀微微缩着,靠着打囤。一大一小的两只跟鞋被踢到座位,双足就那样赤条条地在外,一动不动。

    徐志怀倒了一杯淡茶,慢慢啜上几,又冷不然去拿她断鞋。

    “你就是个当小的命,”他看了,继而挨到她鬓边。“鞋贵,人也贵,几百大洋啪一就没了。”

    耳边似是啾啾飕飕刮过一阵风。

    “怎么,心疼钱?”苏青瑶瞥他。

    “不至于。”徐志怀把跟鞋扔回到地上,腰弯着,手肘撑在大。“我对你什么时候吝啬过。”

    苏青瑶,挪到,似笑非笑地说:“那也是我挣来的。”

    徐志怀笑笑,不说话了。

    他总是这副死德行,莫名其妙,方才分明还好声好气地同你说话,聊着聊着,又突然沉脸,一声不吭,直叫人摸不着脑。

    苏青瑶懒得搭理他。

    她侧过脸,朝向窗外,眺望起远飞逝而过的山脉。丘陵仿佛是用掺了太多的淡墨层层染而成,一笔连着一笔,不见断绝,恍如周复的青绿山图,浅灰中透着一抹暗暗的绿。

    苏青瑶看着看着,竟这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去多久,半梦半醒间,她听见一声嘹亮的汽笛,鸣笛声方落,又听列车员说,南京关车站到了。

    一阵杂的脚步声随之响起,说话声、搬运声、小儿的啼哭声,纷纷扰扰。苏青瑶这是彻底醒了。她打了个哈气,睁开,发现上多了一件灰黑的羊绒西服,侧过,瞧见徐志怀脱了外衣,正镜读《三闲集》。

    “不冷吗?”苏青瑶问。

    徐志怀转,目光从金丝框的上端来。“还行,主要怕你睡觉的时候冒。”

    “穿上吧,我起来活动活动,”苏青瑶说着,将西服递还给他。

    她起,踩着断鞋,从过的最前走到最后。这节车厢的尽是二等座,玻璃后,一气涌上来许多人,秋的日光斜斜渗来,冷清清地照在人们弯曲的背脊。列车员似是察觉到等车厢投来的目光,尽职地上前,一拉帘,苏青瑶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不知怎得,苏青瑶心里一空。

    恰在此时,车门忽然从另一侧打开。

    男人毡帽,裹着一件到脚踝的黑风衣,肩括,腰又用一条带收得极,乍一看,像个大写的“x”。他右手提行李箱,迎面来,两人挤在狭窄的火车门框,俊朗的容颜面对面泼她的睛。

    是于锦铭。

    苏青瑶心脏扑通一,原先空空的骨,骤然挤一大团空气,而她则变作一个气球,摇摇摆摆地要浮到半空。她屏息,慌地转,看向丈夫。

    “是四少啊,”徐志怀单手摘镜,泰然自若地与对方寒暄起来。“还巧,赶上同一趟火车。”

    于锦铭看看徐志怀,又低,望了一苏青瑶,笑了。

    他掠过苏青瑶,大步走到徐志怀面前,一手解风衣带,一手转动座椅。

    “许久未见,徐老板是去哪里谈生意了?”于锦铭敞开风衣,正对他坐。黑风衣里是玳瑁纽扣的羊甲,金盏黄的真丝领带,衬衫熨得

    “回了一趟合老家,”徐志怀边说,边朝苏青瑶勾勾手指,示意她回来。“人的祖父不日前西去了。”

    于锦铭愣了一瞬,继而摘,朝苏青瑶低,柔声:“苏小节哀。”

    “不碍事,祖父是喜丧。”苏青瑶说。

    她拘谨地站在过前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靠窗的位置都是空着的,苏青瑶不知自己是该坐左边,还是坐右边,只得暂时立在两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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