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i鬼(一)(1/2)
你守在船,自知丈夫此行凶多吉少。
夤夜,河像靛青染料浸透的布,多看几,人就要让那皱起来的被面裹去了。
只有油灯的倒影晃在上面。家乡有则传说,河上的打渔人不怕风浪,最怕月亮的夜,男人过了三更还不着家,多半就是让那鬼吞去了,第二天即使囫囵着了门,芯里也早已换了人。
月亮的在前夜就褪净了,丈夫快消失一天一夜了。
丈夫在城里领了教职,家里老太爷要办寿,他提前托人走陆路送回礼品,自己则打算搭运货的船赶到,又怕船员事多误了时辰,因提前修书一封,叫你把自家的船摇到城门外接应。
到了约定时间,的确和丈夫见上了面,还商量好了明早去听戏,天晚上,丈夫站在船,和岸上几个灰蓝短袄筒靴聊了几句,很是络的样。
这样的打扮在镇上并不少见,早在来时,你听闻西面的山上驻了兵团。这年,说是兵士,英雄不问,行军至此,往往占了山还要收编土匪,谁知那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听那嘎的嗓,你一掀帘躲船舱里,唯恐避之不及。
黄昏时起了风,丈夫吩咐你别船舱。
“明天我回来带你去镇上逛逛,你尽早去说动班主,咱们再去哪松快松快。”
丢这么一句话,丈夫也不回地弃船而去。
镇上的戏班赫赫有名,班主脾气刁钻,若是开的条件不合心意,达官显贵来了他都甩脸。丈夫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你一个人,请动了,那便是曾孙为老太爷祝寿费的心思;请不动,这小事都办不好?家白养你这么个堂客!
独自在舱中醒来,从白天到黑夜,你没离开过乌篷船半步。船上可以生火饭,第二趟动用柴禾时,小妹挂念着姑爷:“,真不用请人再找吗?”
一个活人丢了大半日,动了巡警、动了保,官衙和绿林全都无计可施,还能请得动哪路神仙?
老船夫接腔:“镇上的人不了解二爷,我早让冬枣去找了。”
冬枣是船夫的亲孙,今年不过十五。等岸边的酒家次第了灯,冬枣和他二爷一样杳无音信,让靛蓝的河裹去了。
此地确有鬼。夜幕降临,停靠在岸边的一坞船就闹起来了,劝酒声、胡琴声、唱曲儿声、笑声,不断飘来。那些女人白天就和你一样躲在舱里,到了晚上,忽然破土而,敞开怀抱起生意来。
若非生活所迫,好人家的女谁会这营生?故事家最为可笑,月亮了,也要怪鬼。
白天,每条船都被问过话,丈夫不在那上面,许是遇到真鬼了吧——凶多吉少。到了夜里,官衙的、绿林的全都换了张面孔,跟那群披了灰蓝的丘八一,尤其往这里边凑。
对面的船只最先拉了帘,船剧烈摇晃。晚到的人在岸上徘徊,时不时看一你的乌篷船,再把目光投向守在船的你。
你到不舒服,让船夫再把灯笼挂些。
灯笼上有一个硕大的“”字,料想不会再让那群醉鬼看走了,你站起,掀帘了船舱。
小妹和船夫去了后舱歇息,你在被褥上和衣而卧,寒冷的气浸透船板,直钻骨,你打个寒战,坐起了。夜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娱乐都收了摊,声间或传耳里,时而有男人的叫骂,骂到一半,像是由什么住嘴,发困兽的低鸣。
三年前,丈夫来了封信,说是有意带个新人回家,老太爷撑着残弱不堪的病躯亲自上门,叫他死了这条心。调任此地后,他倒很少提起这码事了,想来,窗外的好光景就是原因所在。
这档事女人不着,你还有别的事要发愁:郎中、游医换了好几个,还去那总治死人的红十字面叫人瞧过,吃药吃得浑透酸苦味,家的金孙就是不肯托到你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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