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哪一句是真话呢？(1/3)

    天非常暗沉。已经很晚、很晚了。市中心的天空没有繁星，月光稀薄，楼大厦散着星星的微弱光芒，街偶有车辆穿梭，划破陡然的风声。叶青会不会也夜飙车呢？应该不会吧。他好像不怎么喜运动。他那个朋友倒是像…思绪错落划过。你有走神。叶青是自尊的类型。你不认为他会在你表现得如此明显之后还死缠烂打。……之前没能成功和他分手，有一分…有很小一分原因在你。是你给了他无论如何都会被原谅的错误暗示。现在错误被纠正了。这样一来，他大概会放手了。虽然有一遗憾。也只是遗憾而已。这个时候，久沉默的青年忽然说话了。他说了一句听起来毫不相的话：“我弟前几年死了。”……什么？你以为自己听错了，困惑地微微睁大睛，抬确认叶青的表。他没什么表，像是刚刚的你一样错开视线，但仍然搂着你。他迈开脚步，缓缓往前走了。方向是租屋，不是他的店。“名字叫叶堇。”叶青说，“从那边的海里去死的。”即便方才还在说类似于一刀两断的恋问题——突然开展有关亲人死亡的沉重话题，反倒让你不知所措起来。他是故意的，用这类似剖白自我、展示伤痕的方式让你无法继续那个话题。你们都清楚他忽然展开这个话题的目的。哪怕清楚，也没办法打断。“……自杀吗？”“嗯，海自尽。”如愿听见你的回应，叶青轻巧地挑了一角。居然拿死掉的亲人当挽回你的话题。他就不觉得对不起弟弟吗…可也不能不回应。你只好继续问：“为什么？”“因为我。”冬夜，青年修指尖冷得像冰，半透明的白手链压在你的侧肩，笼罩混着蜂微甜的薄荷气息，轻柔音凉凉夜风。“我小时候…很小的时候，三岁之前，发育迟缓。听说过吗？一分小孩会有这问题…说话、反应能力、视力听力比同龄人弱。有病理的、也有家人照顾不周的原因。大概是两岁多吧，我妈发现我有问题。检查之后发现不是病理，只是他们不太注意我，请来的阿姨也不太用心。”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他声气和缓，音调低柔，注意力似乎还集中在你的上，又把杯压到你的嘴。你专心听他讲话，没注意这些小动作，意识喝了一，糊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注意？“我爸忙公司的事，我妈那时候好像在争家产，”叶青听懂了，“不过发现我有问题之后就没争了…但他们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他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这些事几乎都是从边照顾他的几个叔叔阿姨中拼凑来。沉韵和叶岳奇不常和叶青。他们都很忙。但话说回来，那些叔叔阿姨也不太和他，只是当他年纪小不懂事，不避讳他，肆无忌惮豪门八卦。很多事他大之后才渐渐明白。叶青顿了顿，继续说：“我爸是个…商人，脾气不怎么好，野心、唯利是图。他们没什么，生孩就是为了继承家业。所以我治疗发育障碍的时候，叶堇生了。”很简单的逻辑。叶岳奇觉得大儿是个废，发育迟缓，天生残疾，两岁连爸妈都不会叫，这辈算是完了。他又不想搞私生——原因不是忠于婚姻，是嫌麻烦，不能利益最大化——所以要沉韵又生了一个。“叶堇很聪明。”他略过无意义的介绍，简短地说，“我爸对他很满意。可能因为有我的前车之鉴，他对叶堇很严格，请了专业医生和幼师顾问，自己亲自照顾他。从幼儿园到中，叶堇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且叶岳奇…我爸，让他学了一堆钢琴奥数书法围棋之类的兴趣班，他考了不少职业证书，参加过比赛，办过展。”……不知为什么，你已经猜到结局了。听起来他爸是个恐怖的人。叶青对你笑了一。他看起来有些茫然，好像讲到这里，连自己都不知为什么要讲，也不知为什么要笑，脸几分空白，指尖不自然地着你的肩，太用力了，手腕上的链硌得你有痛。“叶堇中考之后有两三个月在住院。说是神经痛。查不原因，但会时不时无缘无故浑痛，而且他失眠严重，每晚要吃药才能睡。他房间里有一整个柜放药，大分是保健品和安眠药。”他们这一圈二代里，叶堇的存在堪称奇迹。不是说他有多优秀——他确实非常优秀，但本没必要这么「优秀」。他嘛那么拼命？周围的朋友提起来，几乎都表现得迷惑不解。差不多不就行了吗？年纪轻轻，多玩会儿不好吗？“那年叶堇可以不参加考保送，但他当时的成绩能考上那两所校，所以想试一。……不过他没等到成绩那一天。”叶青知的比别人多一。叶堇和他关系不好不坏。有一阵他们两看两相厌，但等他上了大学，搬家门，看叶堇还陷在叶家的沼泽怔地想得到叶岳奇认可，却不知不觉无法厌憎对方。实话讲，叶岳奇从来没叶堇非要到什么。他对幼比对大儿好多了。他就是让他随便学学，甚至抱着让叶堇放松的心，他给孩找家教师的时候，想都没想过要叶堇考那些证书。他也从来没有要求叶堇必须考第一。他只是会在叶堇没有获得最成绩的时候，抚着成绩单上的错题，轻轻皱一眉。然后他会安叶堇：没关系，次一定会更好的。我相信小堇很优秀。小堇永远是最优秀的。鼓励。鼓励。善意。信任。这是他从未在父亲上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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