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1/2)

    “安城。”他喃喃念了一遍,笑了笑,与车夫:“回吧。”车夫拉着车掉转了个车,将建业城门渐渐抛在后,往前行,它便是安城了。当与一朝都城之名关联起来,歙州桑氏啊,那可就不止是只献了个犁了。车夫赶着车,隐隐似听得车中有声音传,说的好似是:“歙州有妇名桑萝,一朝闻名天知了。”那声音低,听不分明,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歙州城,桑萝对远在京都皇城发生之事一无所知,更不知她的名字很快将随着皇帝的诏书和曲辕犁遍传大齐的每一个州县,甚而,被尽职尽责的起居郎载了帝王起居注中。她正袖着手,站在自家的猪圈前,看沈宁几勺槽里,那五小猪吭吭的拱着吃得,一儿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命运。“养壮了啊,气神也好了。”好割了。桑萝盯着自家那五小猪。两只公猪,三只母猪。劁猪这门手艺,她记得是公母都可以劁的,不过桑萝其实并不太明白劁母猪的意义在哪,就将目光落在那两公猪上。劁哪一呢?真是难以抉择。歙州缺牲畜,都劁是肯定不成的,但用一来试一试,桑萝觉得可以,劁过的猪猪明显会更好,还有很重要的一是,养得壮得快啊,劁猪这技术还是很值得推广一的。没有个好例,等城外乡民们的猪养大了,一代猪崽栏了,谁肯跟着试啊。劁猪其实是趁猪崽还小的时候劁会更好的,因为伤小,染的风险也小。“阿宁,你看家里这两公猪,哪一格好一些?”照理说最好最壮的应该是留着猪的,但到底没有正经劁猪匠,全靠她杂书里看的那东西琢磨,桑萝心里还是虚的,还是选格最好的吧,伤势恢复快。沈宁对她大嫂问这话的目的一无所知,指了吭吭吃得正的一:“耳朵上有黑这只,属它最好养,也最会抢。”桑萝笑了:“那就它了。”沈宁:“???”“晚你能知。”沈烈和沈安从州学回来就接了个新任务,阉割一猪。兄弟俩懵的,心里嗖一飘凉。“阉割?”但凡是个男人,别年岁,说这个词都要麻一麻的程度。偏桑萝很认真:“对。”也不等两人怀疑人生,把猪不劁不胖,猪不劁不心静的那一理论说了,大概说了怎么个劁猪法,叫沈烈和沈安琢磨去了。是真得琢磨,谁过这活啊,还得把猪倒提了研究,生怕把好好的猪给死了。研究了半天,沈烈说这得有专门的才安全,自己琢磨着用木削了一个,第二天找铁匠去了。那耳朵带黑的小猪近来三天两被大小主人拎去一通好瞧,三四天来,先还挣扎,瞧着瞧着都瞧习惯了,合得很。直到某天一凉,天生一未退的灵叫它觉了不对,杀天降地的嚎了起来,把山里活的陈老汉、陈有田、陈二山、周村正父、沈金兄弟几个全惊了过来。然后就亲目睹了沈烈劁猪的一幕。一帮男人两:“你们这是嘛?”沈烈把一把草木灰给那猪抹上,关到相对净的小圈里,看那猪吓得嗷嗷冲撞,最后团在猪圈最里边直哼哼,他定了定神,这才与陈老汉几人说:“阿萝琢磨的养猪法,说不的猪劁了养得能更壮,还不知,只是先试一试。”这话要换了别人说吧,你看有人信不?说是桑萝说的,一帮人一时竟没话了,不敢看血糊拉的两个,凑过去瞧那嗷嗷直叫的猪。“真不会死吧?”沈烈:“……”他能说他也不知吗?兄弟俩看着那猪,心里也一把汗。后边几天,兄弟俩早上去州学前先看一趟,傍晚学了再看一趟。庄里家家都知沈家有一惨遭去势的猪了,就连一群半大小都听说了,猪圈边每天都有人来转一圈,看看那猪还健在不。桑萝也一样,家里可就五猪,她也疼着呢,也一天三趟的来瞧,先瞧那猪还蔫蔫的怀疑猪生,恨不能绝不活了,后边不知是化悲愤为了还是怎的,一腔心思全用在了一个吃上!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再睡……陈婆、卢婆、甘氏几个从不敢信到渐渐信了,陈婆低声:“你别说,这不跟男人一样吗?这啥都不惦记了,就吃吃睡睡,照这么着,是得更能啊。”桑萝扑哧就笑了来。

    这里还围着猪圈呢,许文茵和沈宁急急就往这边奔了过来,沈宁一边跑就一边喊:“大嫂,大嫂,衙门来人了!”哪是什么衙门的人啊?桑萝迎几步,那一行人已经近了,前边引路的是曾刺史那随,后边半步带着仆妇婢女的不是刺史夫人范氏是谁?范妃娘脚实在是快,不多久已经到了桑萝近前了:“桑娘,快,你家里得些准备,圣旨上到。”跟着过来看况的许老太太和魏令贞都愣住了,和桑萝一模一样的反应。“什么圣旨?”桑萝自己说完也意识到了:“您是说,曲辕犁?”范妃娘看着桑萝就笑了起来,哪只是曲辕犁啊,建业城成安城了,她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巧。却是没说,怕把人惊着,只笑:“对,圣上有嘉奖,传旨天使即刻到了,娘接旨准备吧。” 钦差接旨是有一应礼仪的,范妃娘此来便是指这些事务,接旨之人是桑萝,但沈家人无疑是要陪着一同接旨的,她前脚到,后脚沈烈兄弟也被通知赶了回来。置备香案,学习礼仪,整肃仪容,沈家寒门贫,也没得华贵衣着,便只追求个仪容整洁罢了,锣密鼓的方张罗起来,便听得了钦差仪仗的动静。“来了。”陈婆这些无关人等唰唰往沈家外边退了一圈,有蠢蠢动的想去看看钦差仪仗,一转,好家伙,仪仗倒是不那么夸张,可隔着一段跟来的乡民那叫一个多啊。还是守着自己的位置吧,好歹能听着呢。沈宁张得悄悄呼了两次气了,被桑萝手才缓了几分。桑萝满以为所谓天使是侍,等得人到近前了见到那一官服方知竟是朝中官员,且看那浅绯官服,桑萝虽不太懂,也知官职应该不算低。她满心的疑惑,曲辕犁是不错,但不至于这般大阵仗吧。她心念电转,那边钦差也打量这边几人,问到:“桑氏何在?”桑萝上前一步,行了一礼:“民妇桑萝。”钦差一愣,能将犁,他满以为桑氏至少是个年过四旬的老妇人的,这,看起来……十八九岁啊?有二十岁吗?他意识看了看与他同来的曾刺史,曾刺史笑着。那就是没错了。钦差虽满心诧异,也不多耽搁,沈家没有院没有厅堂,就那么三间不相连的草房,便就在屋外空地上宣旨。这么大,桑萝一回行了跪礼,当然,是一家人一起跪了。朝廷的旨意锦绣辞章,只那语境听着都是一大享受,当然,她两辈一回接圣旨的事,和沈宁一样,也是张的,享受也就顾不上了。不过很快桑夢连张也不会张了,她被皇帝给的赏的砸得乎。田地牌坊、银钱绢帛。别说桑萝,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围观的大兴庄众人也开始发了。皇帝的意思很简单,有功就当赏,既是以稼穑为,那就赐你田地。良田百亩,林地百亩,银二百两,绢三十匹,还有侍珍而重之捧着的皇帝亲笔,说是要立成牌坊的。牌坊啊。这换谁谁不?桑萝乎乎接了圣旨,一回对自家那三间草房生忧心来,圣旨和皇帝亲笔啊,这怎么保存?好在那位大人看一沈家那三间小草房也知桑萝的窘迫了,笑着:“娘这圣旨和圣上亲笔题的字还得先给曾刺史才成,圣上的意思,这圣旨着州署衙门制成碑文,圣上亲笔题字也得制成牌坊和匾额,待都好了,才回由你们家里供奉起来。”桑萝松一气,忙将手中圣旨和圣上亲笔转呈给了曾刺史:“劳烦大人了。”圣旨宣读毕,赏赐的银两绢帛也要给沈家人的,银两还好,沈安抱得住,绢三十匹,沈宁哪接得了?就是沈金兄弟三个来帮忙也接不住。桑萝只能和沈宁一起,引着侍往家里的两间屋去,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和正在读的书都收了,腾地儿来放绢帛。外边已有侍在待桑萝往后怎么保存圣旨等一应事宜,桑萝认真记,谢过那侍,又悄悄给了个钱袋。侍一过手便知里边是银锭了,看这一家住的草房,心有些讶异,眸光一闪,却还是笑容满面接,“谢娘赏了。”……钦差仪仗来得快去得也快。曾刺史和史是陪同着一起走的,范妃娘倒是留了来,看了看沈家的房,笑着提桑萝:“桑娘,这宅怕是要加修一修才是了。”不然圣旨都没供奉。桑萝笑:“多谢夫人提了。”原是想等农忙毕的,确实得加了,不过里赏了二百两银,房还真可以建好一些了。范妃娘笑:“也莫叫我夫人,原是半个同乡,我闺名妃娘,你唤我妃娘便是。”这话倒叫桑萝愣了愣,不过想起前番献犁那次,范妃娘见了她也格外亲近,两人谈话也颇契合,她对范妃娘其人也是颇为敬佩的,因而笑:“那你也莫叫我桑娘了,我单名一个萝字,妃娘若是不弃,唤我一声阿萝。”说着都相视笑了起来。范妃娘看了看沈家的三间草屋,又:“你家园宅地不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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