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5)

    郊的知觉,是在后半夜才慢慢地回来的。先爬回他、蟒蛇一样缠着他的是万般的痛。是昏沉的痛、嗓燥的痛、是被撕裂的痛,被程望江抚摸过的各肤,则是一空虚的胀痛。

    这些痛要么太钝,要么又太锐,作用在他上,倒都是一生不如死的折磨,叫他一醒来,就难受得再也回不到方才那个毁了婚约、与程望江一同逃向天涯海角的白日梦中。

    现实里,他不能自私地求着程望江带他逃走,但现实自有它的妙。此刻,程望江温的呼,胜过云郊一切的梦。

    再重、被雪埋着一样的刺痛,这些微小却陌生的声响还是得云郊睁开了的世界,便被程望江的睡脸照亮了许多。

    盯着那张脸,云郊一时之间想着的,不再是关乎今夜与最后一夜的纠结,而是程望江之前说过的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郊郊,我怕冷”。

    可就是这样一个怕冷的人,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双手抱臂侧躺着就睡着了,能蓄着温度的风衣和被全给了别人。

    须知云郊向来善良单纯,记有时也不太好。一见到程望江这样,立刻就忘了上的痛都是谁带来的,还要好心忍着痛起,把只盖得住一人的破布被让给那坏家伙呢。

    犹豫一会儿,云郊又抖开风衣,将它大半盖在程望江上。剩一小片,伴着一只空的袖,被他小心翼翼地充作被。宽大的袖盖过,悬停在后背,就好像程望江抱着他睡了。这样的想象让云郊觉到莫大的安心,他忘记更多的事,复又睡去,浑然不觉那风衣沾染上脂粉的味,变得愈发廉价。

    廉价的风衣在清早离开了云郊。程望江着云郊的脸,是把他醒了,留两个红红的印,随后才告诉他天已经亮了,自己就要走。

    “嗯……你不要走。”云郊意识地挽留,浑洋洋的,叫他睁不开困倦的睛,程望江轻佻的嘲笑于是落在耳际:“那你以后睡相可要好一些了,郊郊。怎么睡着睡着,把被睡到我上、人也睡我怀里了?”

    “才不是,你说你怕冷,我就——”熟悉的刻薄味让云郊醒了大半,发现自己果真被程望江抱在怀里,就连要说的话也被程望江的吻堵住了。

    程望江不想听云郊争辩,觉得这会折减他施舍给云郊的几分温柔,他不需要这样的礼尚往来,他要云郊接受这个吻一样被迫接受他的好意。

    缠间,程望江的手挤两人的隙,探向云郊的,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着起先前被他得合不上的女,在确认着什么。

    一吻结束,程望江看着云郊汽朦胧的睛,说了句有无尾的话:“要把这里堵好了。”在云郊疑惑的回望中,程望江笑着补全:“早先我想给郊郊的戒指,就藏在这里呢。郊郊,你可不能让戒指丢了,不然,等你嫁到我家后,我就不能给你戒指了。”

    程望江像陈述事实般向云郊宣告了这件事。还没等云郊反应过来,他就披上风衣,撂一句关切的“郊郊,注意,之后再见”,便大摇大摆地穿过云郊的房门走掉了,用他愉快的脚步为他在这个掌大小的房间的故事写了个圆满的句号,只留了几云郊的思念作脚注。

    云郊一直以为程望江从窗来,自然也是要从窗离开的。程望江的背影被灰墙吞没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一寸寸地挪向窗,将新婚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重叠,痴痴地期待程望江还会回来。

    可他看到的只是灰的雨幕。雨得远没有几个月前那么大,堪堪能淋人的肩,云郊却还是陷他微不足的担心中。

    在云姝闯来前,云郊只想对程望江歉,他没有多余的伞能借给程望江了。几个月前那个冬雨夜,如果不是程望江愿意接受他的伞,他就遇不上程望江这样好的人。

    一切同程望江有关的事都锈蚀在清晨的雨中,云郊又怎会不知时间不会回溯这样最浅显的理。可他本如此,容易太执着地一个人,实在陷得太,幻想被翻来覆去地咀嚼,榨现实的苦,已变得涩噎嗓,却还是他心中仰望的珍宝。

    好在云姝闯来了。

    昨晚和云郊分开后,云姝想着许多事,哭得一夜未眠,此刻她披散发地来见云郊,得上一合,就拼泛着血丝的圆月。

    这样的云姝让云郊立刻忘记了什么程望江,急急地坐起,只想着要床搀扶自己的妹妹。

    云姝却比他更快一些,上前将他回床上,又低一个金绣桂的素缎荷包,声音和双手一并抖着,告诉云郊:“你……哥哥,我攒了些钱,不多,但我还有爹爹给的金项链和戒指,也都放在这里了。哥哥,你拿了这些,就往西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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