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完(7/7)

    她哽咽着：“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啊。”

    沈陵听见于宙走到前，顿住了片刻，他问她：“我还能再抱你吗？”

    我还能再靠近你吗，如果你不害怕的话。

    她起抱住了他，抬手地圈住他的脖，莽撞而用力地，像要把自己嵌回他的里。于宙的手抚上她的发，如同以往无数次在威廉上的温停留。

    “是我过界了，”他说，“我打碎了你。”

    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净的、好得随时会消逝的声音，迤逦地成一条河，通向远方去。他说：“沈陵啊，不要原谅我了。”

    六

    接来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沈陵都没有再见到于宙，甚至那些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也沉寂来，销声匿迹，仿佛他化在了这个初冬。

    幸而包包摆一副怕她为所伤因而寸步不离的架势，总算还为于宙的存在提供了些许证明。

    此时包包正襟危坐地面向着她，住沈陵的双手：“有两个消息要讲给你听，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

    沈陵哑然失笑，听着包包语速缓慢地说：“学校打算封锁这栋楼的天台了，一直没修上护栏的那块地方太危险，收杂的那个老伯前几天上去时正好撞见一只小狗在那跑着就摔了去，当场就死掉了。他把这事告诉了周副。”匪夷所思地添了一句，“也不知天台哪来的狗。你见过吗？”

    沈陵被突如其来的讯息击得茫然，忘了回应包包的问题。于是包包又往说：“还有啊，小陵，于宙拿打火机胁迫唐一翔的事被到校领导那了。老潘持要让他退学，听说劝退通知已经来了。”眉蹙起不解的结，“谁这么恨他啊，都过那么久了。”

    在沈陵脑沙沙地闪着雪屏幕的老电视倏地安静来，还能听到前一秒纷杂缠的念撞击四的余音，在空旷中寂寥地回响。

    “于宙上午好像要来办退学手续，小陵，你”包包的话被沈陵座位冲的动作截住。

    沈陵跑上了天台。

    她想起把埋在于宙前时看到的那片温的黑暗，她的泪浸了他的卫衣。他的心像傍晚笼罩了整个城的钟声，缓慢地萦绕在她耳边。她贪恋地呼着，侧洇一片，如同他冰凉的手指缓缓覆上她的脸，柔的落在面的枝条。

    她想起他的睛，黑的陨落的星辰，看着她时涌动着澹澹的缱绻的，她在他的注视变成了飞鸟，羽翼被他细致地呵护着的。

    冷淡却温柔的声音，绵而悠然的呼。最后一次望着她时埋没在翳中的神，话语里重的意被她惶恐地略过。那是于宙啊，像失眠的夜晚的于宙，破碎了再破碎，总也碎不完，总也拼不起。是她的于宙啊。

    她知本没有什么举报的人，只是他决意消失。信是他写的吧，他擅对自己狠心，想必会不遗余力地在字里行间抹黑自己，痛陈莫须有的罪行。他不会再提那纸医生给的鉴定书——人人都知，于宙的病早就已经好了。仍害怕着，躲闪着，包括她。

    她想起于宙在她耳边说“是我毁了你”。犯错的是她，他却把错轻描淡写地揽到了自己上。她有包悦，有完整而健全的家——他一无所有，只能将自己的傲慢和温柔给她。

    在她有意行过分之举后，依然微微笑着将她抱在怀中的人。她所谓的守着趋利避害的角，一旦嗅到危险气息便立即缩回，给的承诺被言与偏见左右，钟摆般晃着，摆动着。他懂得她的不安、惶惑和弱。

    可是你呢，于宙，我只顾着自己羞惭地崩溃地大哭一场，却忘了看你的睛。我被虚荣和寂寞驱使着抓住你，从你上汲走仅剩的一温，固执地把我们拴在一起，了你的命运却又来，只留给你双倍的痛苦和绝望。

    那些探听来的故事里，明明也有男生被家人和朋友背弃，只能孤独一人的分，却被所有人忽略，将放大镜聚焦在了你的病史上，把你曾有的不堪暴在日光之。

    那样的，破茧而那一刻支离破碎的颤抖着的气息，明明在耳边翕动着，却被她惊惶残酷地逃开。

    我忘了你也是一个普通人啊，也会被无边无际的寂寞和痛吞没，你在失控的边缘无所凭依地游走着，在我被自以为是的噩梦追赶的时候，你已经在悬崖上往望。我把你推向了那条没有归程的路，明明是我毁掉了你。

    我都忘了。

    你也很害怕吧。于宙啊。

    噪杂的声音自底涌来，她攀住围栏向看去，于宙正好从行政楼走了来。有几群女生簇在门观望，跃动着愉快和羞涩的气息。今天是一培优班的新生提前学的日，她们还没来得及听说关于他的传言，中只看到一个面容极英俊的清冷少年。

    于宙向前走，后跟着潘延，监视并押送般地咬着。他又瘦了一，薄薄的背影像一页诗零落地掠过图书馆前的木棉树。她想起他站在木棉等她的画面，彼时朵开得烈如焚，簌簌零落，勾勒填彩，意旨秾艳，如一副黄筌的工笔画。他是画中的人，不应该被这个暴烈的人间世享有的。

    那一次于宙给她念了半截波德莱尔的诗，读罢便问她有没有最喜的诗，她思来想去说了徐再思的《沉醉东风》，一阙元代诗人的小令。

    一自多才间阔，几时盼得成合？

    沈陵不断挪动着脚步，目光追溯他的影而去。他走过了戏剧的排练场，他曾在里面垂着睫低了望住她，念那句“天不生此女，万古如夜。”

    今日个猛见他，门前过。

    他走过便利店的白灯光。她尤其喜吃店里浇了千岛酱的腾腾的鳗鱼饭团，却总是抢不过教室在低楼层的人。秋时每到午间他就提前去店里，等到沈陵课去楼找他，他已经拿着纸袋在门等她。不带烟也不再着一黑，净净宛如在里站的少年。

    待唤着，怕人瞧科。

    他走到了这一栋教学楼，脚步微顿了一，沈陵的心随着悬了起来，伸手护住自己被风散的发。而他没有抬，径自向校门走了过去，像一滴墨慢慢地在淡去的背景里消失，了无痕迹，再无可寻。

    她的泪极缓慢地掉来，悄无声息。她对着那片自他于其中后就凝固起来的青空，轻声地开了：“嗳，于宙。”

    我这里唱当时调歌，要识得声音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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