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环》五(1/1)

    《九连环》五

    英珍叹气：“他以前在法院任书记官，录供、编案工作，有时总务也搭把手，全赖他念私塾那会儿，练就的一手馆阁。如今整日里赋闲在家里，也没去找事，上月有朋友邀他合伙开厂，家里老太太死活不同意，说有辱门风，她轻商的观念很重。”

    话虽这样说，也是给自己涂脂抹粉，家里日愈发拮据，老太太再顽固、也得屈于现实低贵的颅，轻描淡写反对两句，也就睁只闭只不了。之所以事未成，是要给一笔可观的合伙费，他们没钱，几个大伯觉得这是个圈，老太太信他们的，想折腾自个折腾去，她一分儿也不肯贴补。

    英珍笑了笑：“妹夫位权重，结识广，能给他介绍个小事，那是再好不过了。”说这话她的脸颊是的，有一让家里女佣垫钱买菜的羞耻。

    赵太太面显得为难，英珍犹刺目，挽尊：“帮着留心即可，其实并不着急。”

    赵太太这才慢吞吞开：“阿你别怪我不肯相帮，上周李太太多嘴说了两句，我回去就打电话给叔平，想帮夫来着，还被叔平骂了一通，夫当年那桩案，闹得中央政府人尽皆知，是了名、记录在册的......”   她顿了顿，总结：“此事儿难办！”

    英珍“哦”了一声，她反觉如释重负，这样互不亏欠也没甚麽不好。

    两人一时都没有话说，默默听着小银匙划搅咖啡时、无意轻碰到杯边的乒乒声，有些像在敲打三角铁，奏着一首相见不如怀念曲。

    赵太太似想起甚麽，：“我清明时回了一趟苏州祭祖，在墓园碰巧遇到你的哥嫂，他们倒还认得我，等我烧完纸说了一会话。”有些慨的语气：“你哥哥样老了许多。”

    英珍吃吃笑着：“我记得你那会儿一门心思想嫁给他！手帕荷包香可没少送，还背着我给他送过一双鞋垫，绣的是一对戏鸳鸯。”

    赵太太在想她兄妹俩拿着鞋垫取笑她的场景，神不大兴。

    英珍接着说：“你晓得他当初为何不领你的麽？是嫌你的牙不好，说这样接吻起来，四排牙齿会咯吱咯吱打架，还会咬破嘴。”

    赵太太嘀咕了一句：“老里八早的事，还讲伊作啥？”终是意难平，嘲讽：“你那嫂的牙，也没见多齐整。”

    “原是极好的糯米牙儿，后跟着哥哥大烟，熏的发黄，烂了两颗掉了。”英珍：“幸亏你没嫁给他！”

    赵太太抬手撩了撩耳边落的散发，岔开话题：“在墓园时，听你哥哥说自你嫁到上海后，就几乎断了联系，家里接二连三事儿，他忙的焦烂额，也无暇顾及你，如今倒是很闲，打算来上海探望你，你们见过了麽？”

    英珍只是摇。

    赵太太笑：“你们一定会见面，他说要来探望你时，态度是很决的。”又添了一句：“你就知他有多沧桑了。”语调莫名的轻快。

    英珍看向窗外，天边夕和彩霞齐飞，光线映在落地窗玻璃上，赵太太在娟走后，就换去了她的座位坐，方便面对面的讲话。

    就见得一环金黄的光圈像箍别在两耳上，光溜溜的宽额，圆睛，眉心一颗红痣，倒像一尊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

    英珍在心底很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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