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九)(1/3)
定风波 (九)
顾鸿云大醉一场,翌日酒醒,疼得厉害。
他摇铃,叫来手的仆役询问昨夜的事。仆役们只说他醉酒被禁的侍送回鸿胪寺,旁的一盖不知。顾鸿云又试探地问起自己是否策冲撞了楚帝,问了一个又一个,都说不知。
大抵是陆重霜命中人封锁了消息,顾鸿云一面猜测,一面唤人近更衣。
蛮人的王醉酒后策意踏死大楚的女帝,这话但凡传去半个字,他都难逃刑责。
陆重霜为何要护他?顾鸿云没想通。
帘幕微微起伏,微凉的晨风渗了来。
阿史那押忽提着裙屋,赤着脚,蓬松的卷发散在肩。她见兄洗漱完毕,正对镜编发,咧嘴冲他笑了笑,挨着他坐。
原以为阿兄要一觉睡到午时,她笑。
押忽在突厥语中寓意为珠宝。
她是伊然可汗最小的女儿,父亲原是可汗胞妹的夫君,后胞妹不幸得恶疾离世,可汗怜惜妹夫孤寡,这才收他当了侧室。突厥人里,这叫收继婚。
伊然可汗怀上押忽,已是不惑之年,生产时万分凶险,险些回归腾格里的怀抱。幸而族的萨满彻夜法,祈求阿史那女神将这位英明的可汗留给她的民们,这才勉救回。
自阿史那押忽后,伊然可汗不愿再生,次年,葵也陆陆续续断了。
顾鸿云摸了摸妹妹的,问她:怎么不编发。
阿兄帮我编。阿史那押忽撒起,两颊浮着霞光似的晒痕。
顾鸿云拗不过她,两一抻,坐在她侧,熟练地绕起小辫。
家里如何了?他问。
阿史那押忽答:和以往差不多。冬天大家待在帷帐里喝酒,雪了就开始准备追草场。开的迁徙很顺利,母也顺利生了小驹。
那二呢?顾鸿云话音渐低。
阿史那家的二公主曾是族最骁勇善战的母狼,直至两年前的渡河之战,她被陆重霜砍断右臂,自此一蹶不振。
后来战事胶着,突厥汗国的骑兵被缁衣军山,两军隔山隘相望,一日击九回战鼓,三千弓箭,双方扔山崖的尸一齐阻隔了山泉。
也是在那时,陆重霜命使臣带着这条断臂策拜谒可汗军帐。
伊然可汗遥遥望着来使送来的断臂,抬手阻止了女儿们架在使臣脖上那即将落的刀。
她让你带着我女儿的胳膊前来,是想要与我死战吗?她问。
来人起,拍净袍的灰,端正地作揖,复述起陆重霜令传来的话:晋王殿说,前日她在山涧看到一瘸的母狼,背上正着半支断箭,不由慨,两军战之密,竟连野兽也无法幸免。回想昔年晋侯、秦伯围郑,难是因为郑国无礼?再想你与我战的这两年,皇城的笙歌从未断绝,草原的羊代代繁衍。比起吃不起饭、穿不衣,尊卑礼节与土地的广阔、狭隘又算什么。断臂无法重接,亡者不可复生。我边士兵们的家人已经死绝了,她们怀抱着复仇的心要踏平你们的营帐。与其放任两军的尸填满山溪,甚至赔上你我命,不如就此离去,你驾着你们的返回,我亦会带缁衣军撤离。倘若您不愿,我也将煽动复仇的火焰,亲自敲响冲锋的战鼓,使人人怀抱我砍断这条手臂的义气。我将不惜三万将士的血,直至斩尽阿史那公主们的颅。
我难是想篡夺大楚的帝位而带领远征?不过是见者轻裘、锦衣玉,心有愤慨不得发。想那瘸的母狼仍在山行走,我又怎能半途背弃信念。晋王殿话既如此,那便战吧!我愿遵循阿史那女神的旨意,中利箭而不屈服。伊然可汗轻声慨着,亲手斩杀了使臣。
次日傍晚两军开战,尸横遍野、血漂杵,击鼓七日不绝,终以突厥败退告终。
阿史那押忽应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面微微发白,语气也随之放缓。二的男人们里外帮忙照顾着,可还是
她嗫嚅着,不敢往讲。
顾鸿云没吭声,默默扎妹妹的发辫。
阿兄,我有件事想告诉你。阿史那押忽额微低,珠稍上瞥,安静地望向顾鸿云。我离家时,阿娘说今年草得不好,等了冬,底的落只能去抢。
抢。
嗯。抢男人,抢米粮,抢她们的布帛。阿史那押忽摸着兄为自己编得细细的辫,轻声说。策南会血,可不抢,底的落就活不去。
顾鸿云哑然半晌,幽幽叹了气,换作突厥语同妹妹轻声说。我无颜面见可汗。
阿兄。
我答应可汗来安,杀掉陆重霜,搅大楚,但我什么也没成。他。阿史那的祖先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可如今我们的族人要南抢杀才能维持生计。我们从柔然人的狗,变作了汉人的狗。
我离家时,阿娘代我,希望我这次京朝贡,能代她向楚帝请婚,将你嫁与楚帝。阿史那押忽握住顾鸿云的手腕。如若她答应了,我们便趁机让几个难以自足的小落南迁关,若她不答应,我们便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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