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1/2)
2010年的3月13号,罗生生记得,是当年悉尼秋后的第一个雨天。
蔺安娴带她从警局完笔录,相携着来时,恰好撞上了正在车的傅云。
司机绕行到后座,拉开门,将撑好的新伞侧举起来,为自己老板递上。
傅云冷着脸无言接过,抬伞划开雨幕,先是偏与周遭吩咐了两句,提完后,才回首决心看路。她当时见到迎面的来人是这对母女,倏忽定阶前,视线不自觉跟随她们迟滞的脚步,一缓缓向轻移。
八年过去,时至今日,罗生生依旧还能回忆起其中的好些细节。
她记得那天傅云穿着件千鸟格的呢外,双耳和脖间饰齐全,盘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是上位者的致和面。即便细雨朦胧,傅云双亦是微眯,但她目光仍旧看来凌厉,一经对视,教人本提不起与之回望的勇气。
三人时,这个向来傲的女人,却破天荒地主动声,开将她们叫停。
傅云言平和,只温声说要“借一步说话”,并未牵扯其他。可还没等罗生生答复,就被忿忿的蔺安娴给骤然打断,厉声回敬她诸多责骂,斥她对自己孩“不懂教养”。
那天罗生生回家后,当晚就接到了傅家律师的电话,对方言辞间充斥着威利诱,且饱羞辱,态度让人很不好受。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答应了傅家的要求,趁蔺安娴去医院看护罗孝云的空档,偷摸钻傅云车里,在警察和律师的见证,手抖着签了那份名为谅解的文书。
其实若问本心,罗生生从未有过要让宋远哲坐牢的想法。
他没那么坏的,至少没有蔺安娴想得那么坏。
那晚完后,他们躺在床上,相拥着聊了很多。宋远哲是懂恤的,无论是否真心,他最后说了句“试试看,就当恋吧”,她也选择了相信。
然而次日早晨,当惊醒的罗生生,撞见突然破门而的一大群人,看到蔺安娴当着警察的面扇向宋远哲的掌,听闻自己母亲嘴里咄咄人的唾骂……
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是退缩,是不想当众承认自贱,是反悔承诺,立刻和宋远哲划清界线,站到了对他惩戒和批判的另边。
签完谅解书之后发生的事,在罗生生脑里突然就变成了走灯似的快放,其间各拉扯,各不堪,番上演,让她不愿再去回想。
人生的蝴蝶效应,有时就是这样的——
初始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血海仇,起因可能只是一次晚归,一个掌,一场好奇,抑或是一少年的心气,和少女难以启齿的贪恋慕。
不过都些世间的寻常罢了,却在怨恨迭加着怨恨,误解阐释着误解,逃避纵容着逃避之后,让恶意被无限放大,最终落得今天这样的场。
在这个故事里……
看起来好像谁都没有过错,但又谁都是错。
……
罗生生被他批挞后,木讷了好久,才终于拾起言语:
“什么叫装一副受害者的腔调?”
“宋远哲,这么多年,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我那时才十八岁,一夜之间,被欺骗,被诱,然后又被你反复勾引,再反复抛弃。因为这些纠葛,让我被你妈当婊一样羞辱,患上抑郁、被迫休学,教妈妈和哥哥不断地自责,带给他们无止尽的失望……”
“所有这些错误,我没有选择过逃避,也都吃到了苦果,你让我扪心自问,可从到尾,你有听我对他人说过一句抱怨吗?你还想我怎么去更好地应对?怎么表现才能不去折磨别人?才能像你说得那样轻松了结,就和无事发生一样?”
“除了去死,宋远哲,除了把我存在的所有痕迹都抹杀掉,我实在想不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得更好了……”
讲到这里,憋着泪的罗生生,似是想通了什么,面上突然发笑:
“哦,我想明白了——”
听她说要去死,宋远哲瞬间心颤,还没等她讲完,立刻不假思索地问:
“想明白什么?”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报复,对不对?就因为我开的那懦弱,害你留坐实烂人的污,你就要作贱我作贱到死是吗?”
男人微怔。
“我没有。”
“你有的……我以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你后来为什么又总来找我,嬉笑脸的,装成没事人一样,然后想方设法哄我睡了之后,过不久又搂着别的新到我面前炫耀……”
“那时候是你说不在意的,我没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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