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1/3)
他们坐的位置,是条三岔路的拐角,坡度陡峭。
此时,几名夜骑的少年自快速划来,途径他们时,带起一阵又一阵“咻咻”的风,和着边上酒吧渐起的人群,造就夏末夜里常有的喧嚣,也掩盖了蔺安娴这句略显无力的辩驳。
程念樟嘬烟,待白雾弥散后,他缓缓抬,望住夜幕——
天漂的云间,有星辰闪烁,南北半球虽然季候相反,月相却大抵相同,当都在农历的初,全是弦着的弯勾,看不见几多圆满照向人间。
“你提起罗孝云,我才想起今晚没见他……是去到哪儿……还是病了?”
“囡囡没和你说吗?”
程念樟掐掉烟,淡淡摇。
“她今天绪很差,撑着,一直熬到宋远哲助理过来把人架走,然后起就倒了去,再没转醒过。”
“这孩,哎……”蔺安娴叹气:“你知的,熹熹和囡囡从小就好,现在熹熹走了……”
提到罗熹,女人的声音蓦地变作战抖,末尾更是明显有了要哽咽的势。
她怕闹人笑话,于是摁住自己鼻尖,瓮着嗓,改换话题:
“孝云确实病了,目前在医院里,等着开刀。他况很不好,医生和我们过心理建设,说手术就算成功,预后也不会理想,至多就是吊着气,给家里人留一念想罢了。”
程念樟安静地听她述说,待尾音落定,无声沉寂几秒,而后咽绪,给了对方一个十分漠然的答复。
“哦。”
很敷衍,就像在听件无关的事。
辨不难过,也没臆想中……那大仇得报之人,常会表的快意。
“当年孝云会把公司给你爸爸,其实是宋家的主意,说是在申请破产前,如果把法人改成没有关联的第三方,就可以规避掉银行和政府的资产清算。宋海峰当时是第二大东,孝云不想害人搭去赔钱,觉得诉求既然合理,那就听了他们律师的建议,借你爸妈的份,拿来个过渡,到时等风过了,再让宋家买回接手……可谁知——”
话到这里,蔺安娴还想继续说去,却猝然被侧打断。
“这么久远的事,我都没什么印象了,你倒是把细节都记得清清。”
这是在她亏心。
因为只有亏心的人,才会日复一日地翻拣自己在往事里的错漏。
“我当程英姊妹,听闻她那样走掉……但凡有良心,这辈应当都不会忘。”
“别谈我妈,她在天上看着呢,大概是不想听你讲这些的。”
说什么姊妹?
太虚伪了。
他又不是神父,凭什么要听这些告解?
“阿东,我知你记恨,但过去很多事,大家都有不得已的成分。你爸妈去世了八年,孝云也了整整八年,现在熹熹走了,罗家断了后,他自己也无剩多少时日……都是业障累积,给的天报应。我晓得,你绝不是个心恶毒的孩,但蔺阿姨还是希望你能把这些看里,往后和生生在一起,可以多放,多释然……这样自己也能活得轻松,不是吗?”
轻松?
程念樟把手揣卫衣的腹兜,垂,之后久久都没再开说话。
他用鞋底来回搓碾着地上的细沙,默默看脚边的枯叶落地,看蚂蚁搬家,看野草生。
蓦然间,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在合着蔺安娴,向他填鸭所谓“新生”的理。
但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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