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5)

    玉凤拿过来看，惊奇说，潘家不简单呀，住址在上只角，乐路陕西南路这里。姆妈真没联系过么。薛金说，没联系。我又不识字。打只电话要三分铜钿，三分铜钿啥概念，六九年可以买两斤青菜，外加一只老虎脚爪。后来么，天天为衣住行发愁，就忘记这桩事了。

    薛金说，到底要表达啥。

    玉凤说，我去堂里打听打听，真要是大，我们也学刘姥姥，去潘府上打秋风。薛金说，要不要面孔。玉凤说，能不挡车工，这面孔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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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金不语，半晌后，玉凤说，姆妈，讲句话呀。薛金说，玉宝要同意，我也无话可讲。 但王双飞，我死也看不上。真是拉嘎布想吃天鹅。玉凤笑说，人家不是普通的拉嘎布，是穿金银的拉嘎布。

    玉凤说，主任跟我解释，王双飞偷女人衣，是个误会，否则老早就被警察捉去哩，还至于天天在堂里，活蹦。薛金说，活蹦，歪歪倒倒才对。玉凤说，人家在复健，过个一年半载，跟正常人一样。还有，王双飞面孔上的胎记，咨询过了，可以去医院掉。王双飞没了胎记，卖相还可以。

    玉宝说，刚回来没多久，红霞这几年样样全好吧。韩红霞说，我好的很。拉着玉宝，走到男人面前说，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小姊妹玉宝，老早一在新疆纺厂，挡车工。我们关系最最要好。

    玉凤说，所以讲，王双飞有一婚房，难能可贵。主任还讲，若是这桩姻缘能成，莫说玉宝工作问题，连我也可以搞手表厂，我不想当挡车工了，车间里飞的细，在鼻孔里钻钻，简直苦煞，我最近咳嗽老不好，主要有这方面原因。

    除男工女工外，骑托车送货的，扫桥的，鞋的，串栀玉兰的，煮柴爿馄饨的、 属炸爆米的最闹忙，四五孩童围簇着，期待那砰一声响，响未响，一串拖，突突突从桥过，货船鸣起汽笛，酱菜的苏州河浪打浪，无业游民们，坐在桥栏上，目光呆怔，泊在两岸的船只，炊烟袅袅，船妇在淘米，准备烧夜饭，天空灰蒙，砰一声来得虽迟，但到底来了，玉米的甜香四散，只有孩童不知愁滋味。

    火车沿着沪杭铁路，咔咔飞弛过，玉宝耳朵里，也在轰隆隆跑火车，待清静来，才听到有人在唤玉宝。

    玉凤说，潘家还在同福里么？薛金从红本本里取张纸，瞟两说，角手术好后，不过一年，潘家就搬走了。潘家妈还特为跑来同我告别，给了联系方式，讲有空去白相。

    韩红霞说，玉宝，玉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昨天接到电话，兴奋的一夜未困觉。玉宝啥辰光回来的，玉宝还是老样，我却胖了。

    玉凤说，姆妈仔细想想看，其实王双飞条件还可以，独生，一家门全是手表厂职工，生活有保障，更加分的是，乌鲁木齐南路有房，整五十个平方，吓人哇。薛金说，老卵。玉凤说，我看报纸、听无线电里讲，知青回城达到峰，居住条件张的不得了，大份男女青年，空有一张结婚证，因为没房，结不了婚。政府还要资建造鸳鸯楼，为过渡婚房，缓解这方面的社会压力。薛金说，作孽。叫啥鸳鸯楼，我听过狮楼，武松杀了西门庆。

    要起走时，瞟看到饼盒里，有个红本本，玉凤说，这是啥，不像购买证。薛金拿在手里，灰说，这里有个故事，讲来话。玉凤说，话短讲。

    玉宝抵达苏州河时，站在武宁桥，看日渐西沉，南岸密麻如蚁的工厂，穿蓝布工装的男女工人从门走来，正是班的时刻。

    玉凤说，潘家是大么。薛金想想说，不好讲。玉凤说，能在七二年，得起角移植手术的，一般不是凡人。薛金说，得多。夺过红本本照旧摆饼盒里。

    朋友

    “玉宝。”伴着自行车铃铛响，玉宝侧过脸，看到韩红霞，从后座，一阵风跑过来，抓住玉宝的手。骑自行车的两个男人右脚撑地，笑眯眯望过来。

    玉宝站在桥上，桥上人来人往，各人皆有。

    薛金说，有啥讲呢。王双飞啥货，戆驴，瘪三，丑得像猪刚鬣，得偷女人衣的恶事。就算玉宝肯，我也不肯，要被整个堂的人笑掉大牙。我不要面啊。

    薛金说，七二年八月份，那阿弟四尼，已经膀胱癌晚期，没几天好活哩。我老伤心。同福里有一姓潘的人家，潘家妈养了四个儿，最小儿，被石灰烧坏乌。不晓从啊里晓得了四尼的事，就过来寻我，央求我把四尼的角、捐献给伊的小儿。玉凤说，姆妈同意了？薛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组浮屠。玉凤说，我不相信，一定把姆妈钞票了，把了几钿，快讲。薛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