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5/5)

    玉宝说，上趟秋生说五一结婚。秋生说，推迟了。玉宝微怔，不搭腔。秋生说，泉英姑姑从国回来，老妖婆有的是铜钿，却终未婚，把泉英当亲生女儿看待，嫌鄙婚礼排场不大，劲要重新布置，没办法，只好延期。玉宝评评理。结婚照拍了，喜服的红绸绫也扯了，酒席订在四川北路西湖饭店，够意思吧，七十块一桌，扎足台型。泉英姑姑，死活不肯，结婚照要重拍，指定王开照相馆；婚礼要穿西洋婚纱，酒席一定要摆和平饭店。和平饭店，玉宝晓得和平饭店吧，外滩，万国建筑。一百块一桌，至少办十桌。一千块啊，我每月工资不过六十块，辣手吧。

    玉宝担忧说，我的钱，秋生一定要还的。秋生说，好在我姆妈英明，咬死不松。后来泉英姑姑答应，婚礼一切费用，全由伊来。玉宝没响，秋生笑说，到辰光，我发请帖给玉宝，玉宝一定要到，和平饭店，来见见世面也好。

    玉宝心底厌烦，不搭腔，拿过饭盒说，我的好了，先走一步。了房，也不想回办公室。去往祝秀娟的摊。祝秀娟和男人也在吃饭，男人说，玉宝来啦。站起，端碗离开。祝秀娟挟块红烧，到玉宝饭盒里，玉宝笑说，生活好哩。祝秀娟说，托玉宝和吕师傅的福。玉宝说，是那盆菜价廉。

    祝秀娟说，工商局同志快走了吧。天天穿制服，转来转去，看到心底发慌。玉宝说，一两天的事。祝秀娟说，姓乔的科不错，见到我们总笑笑，卖相也灵光，有像周里京。电影人生里，演加林的周里京。玉宝说，是像，也是负心汉。祝秀娟说，我还是最喜王心刚，电影知音里，护国大将军蔡锷，儒雅又帅气，我连看了五遍。玉宝说，没想到秀娟还是电影迷。

    恰此时，有人来到摊说，来一只河鲫鱼豆腐汤盆菜。祝秀娟连忙放碗筷，起去招呼。玉宝抬，恰和那人视线对撞，世间多巧遇，原来是秋生娘。玉宝没响，低继续吃饭。秋生娘也没搭腔，付过钞票，将盆菜摆竹篮里，挎着走了。

    玉宝班后，和赵晓苹去夜校补中课程，上好课，再去路边等 42 路末班车，玉卿是这趟车的卖票员，前挂帆布票袋，蓝布袖，右手拿小红旗，伸窗外，敲击车，一边喊，嵩山路，嵩山路到了，让一让，先后上，注意安全。没人，上来两个。玉卿看清，笑弯弯。

    玉宝赵晓苹坐定，赵晓苹说，我要买票。玉卿说，不用买了。打开面前铁盒，将里面皱的钞票，摊开扶平；零零碎碎角，面值分类整理，再用报纸包好、角卷好，横着一，立刻服帖，和票夹一，收帆布票袋里。到终站后，已收拾妥当。三人去万安里堂，堂老虎灶，除烧开以外，还兼卖菜馄饨。馄饨大如乒乓球，虽然菜多少，胜在扎实抗饿。汤也好吃，会放紫菜开洋，少的可怜，但吊鲜味足够。吃完馄饨后，再各自回家。

    薛金在堂里乘风凉，看到玉宝说，潘家妈打电话来了。玉宝顿住步等文。薛金却说，玉宝有啥想法。玉宝说，我没想法，潘家妈哪能讲。

    薛金说，潘家妈讲，是潘家老大的意思。端起茶杯吃茶。玉宝说，到底啥意思。薛金说，潘家老大讲，才见一面，相互了解不多，很难知全貌，要评断双方是否合适，希望能多接几趟，再谈要不要继续往。玉宝不语。

    薛金说，这个潘家老大，老谋算，接不就是往嘛，往要往的，一个不合心意就拗断，我们还没地方说理去。玉宝说，那就算罢，我不要谈了。薛金说，上当了吧，潘家老大，就等着玉宝这句话。是玉宝不要谈，自家放弃了。潘家妈也不用愧疚。

    玉宝说，我无所谓。薛金说，我有所谓，玉宝和潘家三兄弟，一一相过面。现在潘家全而退，倒像儿戏一场。我心底窝。我和潘家妈讲过了。玉宝说，讲啥。薛金说，接就接，我们玉宝奉陪。反正白相嘛，吃喝玩乐免费，没啥好损失的。

    玉宝不想听，转往门里走，想着潘逸年次再来约，就当面讲讲清。但潘逸年像失踪了，一直未打电话来，倒是派所的电话，在两个礼拜后，突然打了来，指名姓让林玉宝去一趟。

    审问

    玉宝来到派所，方知悉，数月前闯混堂的男人，已经抓获，今朝被叫来指认。

    玉宝把表填好，坐到一边，还有当日和堂主理论无果，怒而报警的阿姨们。两位警察带犯人来，犯人手拷着，不见害怕，一副吊而郎当的样。顿时激起民愤，有个阿姨江北音说，杀千刀地，辣死你妈妈。另个阿姨说，烂污胚，不得好死。还有阿姨说，我要把这赤佬乌戳瞎掉。警察说，这是啥地方，派所，嘴侪清。阿姨们不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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