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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燕京,协拟遗诏的是他,委托苏算求援的是他,临危不惧拖延时间的也是他。王泊远自认劳苦功,可事后皇帝登基,竟只将他爵封为临江伯,他那时便满腹牢,只是后来见明彦之与乐茂封赏亦是不比萧慎,他思及自己朝中资历较萧慎甚浅,才勉咽这不平之气。
有志于仕途之人谁不想将相?王泊远兢兢业业了六年,无意在官居二品的吏尚书之位止步不前,好不容易等到颜逊死了,这相位总该为他中之了罢?
希望多大,失望便有多大。
接连数日,王泊远见与他过从甚密的同僚纷纷阿臾奉承于苏燮,心中怨言愈积愈。偏偏,即便不在一个衙署办事,早朝时总会与苏燮打上照面,他若显不悦之,难免落得心狭隘的名声,只好僵着脸扯笑容来,寒暄一二。
如此绪低落了一阵,王泊远越想越觉得不是个滋味儿,甚至隐隐怀疑自己所事并非明君,尚未亲政便打压功臣,将来岂能容他?即便能容他,日后绝无他施展抱负的一寸之地。
他这般志气受挫郁郁寡,人前尚可掩饰,人后哪憋得住?某日值回家,因夫人虚乏未亲自厨,只令府中庖厨备晚饭,王泊远只以为如今人人都可欺他,连夫人也敢对他不敬,怒火腾地窜上来,便狠狠将夫人打了一顿。
寻常女人受了夫家委屈,自是忍气吞声,这夫人却与清河大公主的驸湜是远亲。
这是闺中私事,哪好上疏?清河便与侍奉太后的近侍徐九九将此事随说了一说,这人便是尽到了,到底是旁人家事,犯不着为远亲开罪吏尚书。
徐九九躬:“殿,虽未亲瞧,但听闻尚书大人手极重,那夫人已几日未得门了。”这是清河的原话,徐九九照实禀来。
秋季日短,窗外的天近黑了,阵阵凉风袭来。
太后坐在榻上,后是写意留白的红枫座屏,朱砂赭透染的枫叶将她的肤衬得越加苍白孱弱。徐九九向她禀事,她听着,手上动作却未停歇,已将一本奏疏翻开来,闻言,却顿了一顿,问:“尚书这般,为何故?”
徐九九又照原话上禀:“说是庖厨备的饭菜恐不合味。”那夫人平白无故挨了家暴,自己也想不明白得很,思来想去只好这般相告清河。
忍冬在旁忿忿不平:“饭菜既是庖厨备的,不合味该去寻庖厨撒气,竟找夫人的霉,哪来的理?”
这话间气氛轻松,无人看重此事,只将它当作谈资随说说而已。
徐九九久未听闻太后示,便自去置旁的事务,横竖清河嘱托之事他已办到,他侍奉太后,大公主哪及皇帝的母亲尊贵,无需他太尽心的,只是狡兔三窟的举手之劳罢了。
太后却忽将他叫住,吩咐:“遣医官过去瞧瞧,库中药材尽可挪用。”她约莫已知晓症结所在了,待徐九九告退后,又向忍冬问,“苏燮拜相的诏令来,皇帝是如何置王泊远的?”近年,她已逐渐放手政务,即便三品以上朝臣的任免大权,她亦由皇帝。
连日来,朝野风平浪静,她以为皇帝各项措施得当,故而并未分神于旁。
忍冬不意太后竟如此留意这事,话锋一转却又转到朝政上来,她不禁微怔了怔,答:“无他,照旧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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